”
山野小村的夜晚格外寂靜,寒冷冬日里,連蟲鳴都聽不到。陸秋深腦中冒出一個想法:“阿野,如果我不演戲了,你會養我嗎?”
孟舟野眸色沉了沉,確定地說:“會,我以前就是這麼打算的。”
陸秋深失落了一瞬,“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工作。”
孟舟野轉過身,異常嚴肅地抓住他的肩膀,“不是不喜歡,我舍不得你去工作,你太笨了,老是被人占便宜。”
陸秋深被他的眼睛灼得怔愣,“即使我有病,你也不介意嗎?”
“不介意。”孟舟野笑得溫暖,把他抱緊。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那縷笑卻逐漸消失,變為極深的憂愁。
孟舟野強忍住難受,不想讓對方發現任何異常。如果有機會,他會讓陸秋深淡出眾人視線,去過平淡生活,只有那樣,才可能把他的病養好。
有人百年好合,有人長廂廝守
云南白藥效果顯著,第二天早上,陸秋深的腳消腫了不少,雖然還不能正常走路,但不至于連鞋襪都套不上。
銀河之家窮得揭不開鍋,按照節目組的規定,孟舟野準備出門掙錢。陸秋深想跟著去,他不讓,說養傷最重要,帶著孫曦雅一起出去了,留下鄭初然照顧他。
節目才錄一天,要是真乖乖呆在家里養傷,他這趟算是白來了,白來也就罷了,還會連累正需要曝光率的鄭初然。他不能閑著,準備將家里的雜物間收拾出來,結果找出了漁線和魚鉤。
雜物間的東西又怕又舊,這兩樣卻是嶄新,不出意外是節目組故意放的。
陸秋深眼睛亮了亮,“竹潭里,應該有魚!”
挖筍那天路過的小湖,面積并不大。
鄭初然撓著頭說:“應該不會吧,昨天我們路過,什麼都沒看見。”
陸秋深笑而不語,從雜物堆里翻出兩根細竹竿,把早上吃剩的半截紅薯搗碎捏成魚餌,自信滿滿地拉著他出了門。
鄭初然雖然懷疑,但聽話地把簡陋的釣魚裝置架好。寒風凜凜,兩人坐在湖邊等魚兒上鉤,遲遲等不到動靜。
他感概,“出發之前導演說我們是來挑戰甜蜜生活的,沒說是來荒野求生的啊。”
鄭初然給他逗笑了,“他也沒告訴我,我是來給人當兒子的。”
兩人都樂了,不管釣不釣得魚,鏡頭反正有了。
又等了好久,陸秋深等困了,望著平靜無瀾的湖面打起盹來。
他居然做了一個夢,他又夢見那片被杉樹林的冰封湖泊,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湖邊多了兩座墓碑,一座寫著齊舒寒,另一座寫著宋青疏。大雪紛飛,他跪在墓碑前,直到積雪埋沒膝蓋。
“陸老師!有魚上鉤了!”
陸秋深猛然驚醒,并未冰封的湖面出現圈圈波紋。鄭初然激動地跑過來,手動將線收攏,不一會兒,一條肥美的鯉魚掙扎著出水。
他開心地將魚放到鏡頭前,“快看快看!真的有魚!今晚可以喝魚湯了!”
鯉魚活蹦亂跳,幾顆水珠濺到鏡頭上。陸秋深茫然地望著他,心間彌漫著莫名又強烈的愧疚感,幾乎令他落淚。
他按住心口,不可思議地冷笑,“什麼意思?”
跟隨他的攝像老師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以為在和自己說話。
他注意到,抬起頭,溫柔一笑,“我剛剛突然想到個劇情,不小心和自己對了個戲,后期幫我剪掉吧。
”
攝像老師若有所思地點頭。
陰沉的天空飄落起雪花,鄭初然用水桶打了半桶水,把鯉魚養在里面,過來喊他,“陸老師,我們回去了,下雪了。”
陸秋深微笑點頭,扶著他的手臂站起來,“好。”
兩人回到家,孟舟野還沒回來,家里冷冷清清。他把鯉魚清理出來,家里沒有蔥姜蒜,便用食鹽腌制去腥,做好這些,李曼慌慌張張地進來了。
陸秋深下意識地皺眉,不詳的預感籠罩心頭,“怎麼了?”
她朝攝像老師抱歉地笑了笑,走過來,壓低聲音說:“秋深,剛剛收到消息,宋導,不在了。”
陸秋深露出疑惑神情,“什麼意思?”
李曼憂慮地搖頭,“在家中自殺,消息已經鎖了,家人發現了遺書。”
他的心口再次撕扯了一下,比剛剛更為清晰、更為強烈的,不屬于自己的情緒。
他扶著灶臺才能站穩,盡量壓制住那股不安分的情緒,“這樣啊,那電影怎麼辦?”
李曼嘆道:“他早安排好了,導演工作由姜逸接替,拍攝計劃正常進行,等到電影上映,再公開訃告。”
許久,陸秋深心中那股撕扯感消失。他憂傷地感嘆:“這是他想要的浪漫。”
李曼拍拍他的肩,“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是為一個名叫齊舒寒的人離去的,不會再有人把你和他捆綁在一起了。”
他輕輕微笑,笑中有淚光,淚光盡是殘忍,“挺好的,我終于可以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了。”
窗外大雪紛繁,是場無聲的浪漫葬禮。
晚飯時分,孟舟野和孫曦雅回來了,提著一袋新鮮蔬菜,還有一袋排骨。
陸秋深獨自在廚房煮魚,孫曦雅那個大嗓門都沒能驚動他,直到孟舟野提著食材進來,叫了他三四聲,他才回過神:“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