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組已經離開了,宋青疏只從家里翻出一卷紗布,草草給他裹了下,抱上車火速趕往山外的醫院。
陸秋深頭上的外傷就是這麼來的,他在當地的醫院接受了簡單治療,醫生說撞的位置很不巧,得盡快送去更好的醫院,于是宋青疏把陸秋深帶回來,找到熟識的趙院長。
這次傷好后醒來的,便是真正的陸秋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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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
懂了吧
你是他有且僅有的奇跡
清湯面,加香菜和蔥,陸秋深喜歡吃的。
面吃完,故事也講完了,宋青疏坐在椅子里,眼瞼的紅如刀割過留下的傷口。
“所以你是騙我的?為什麼?”
陸秋深笑容亮晶晶的,那雙眼里很少能看到這般明亮的笑容,根本不是熟識的陸秋深會露出的表情。
“因為你踢他那一腳,讓我生氣了。”
宋青疏愣了幾秒,不可置信,“銀河片場見到的舒寒,也是你?”
陸秋深眼神黯了黯,“是,當時我就想告訴你的,抱歉。”
孟舟野坐在旁邊默默聽著,聽到這里,艱難地插了句嘴,“所以他其實沒騙我。”
陸秋深還沒回答,宋青疏突然用力拍在床沿,縱起身想拿他的肩膀。孟舟野眼疾手快鉗制住他的雙手,“你干什麼?!”
他渾身顫抖,瞪大眼一副癲狂模樣,仿佛下一秒兩顆眼珠子就要滾出來。
“不可能!你腦子有問題,陸秋深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也可以不知道舒寒的存在,你是不是第三個?”
陸秋深避開了他的目光,淡淡開口,“宋導,你為了逼我出來,故意帶著玫瑰花出現,如果我沒猜錯,后來他們吵架,也少不了你的功勞,所以我想,還不如趁此機會,把真相都告訴你,省得你再找他麻煩。
你先回去冷靜冷靜吧,我現在很怕吵。”
趙院長早就等在門外,見狀進來相勸,“宋導,病人剛剛清醒,狀態還不穩定,先不要打擾他。”
兩名護士也過來幫忙,他卻不干,眼睛發紅,拼命往陸秋深身上去。孟舟野失去耐心,一把將他扯到外圍,“你差不多得了,齊舒寒已經不在人世,就算陸秋深真有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格,那也不是你的舒寒,而是我的秋深!”
聽完這句,宋青疏沒動作了,仿佛在一瞬間被抽走靈魂。他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里放著陸秋深吃剩的面,面湯干干凈凈,沒剩下任何東西。
他頹然一笑,“也對,舒寒是不吃蔥和香菜的。”
其實他早知道,他只是不甘心。
護士趁機拉住他,引著往外走。
他走之后,病房里陰郁的氛圍散去,趙院長吩咐護士關上門,背著手走到床前。
“你認識我嗎?”
陸秋深配合地點頭,“認識,我與他共享記憶,他經歷的事情我都有印象,但我經歷的事情他不一定有印象,這是他決定的。”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沒想到真實情況是這樣。”趙院長鎖著眉頭說,“我見過患有分離性障礙的患者不止你一個,但這麼清醒的很少見,你和他誰是第一人格?”
“當然是他。”陸秋深老實交代,“我是在他7歲的時候出現的,他長期被父親虐待,逐漸分離出我。”
趙院長恍然,“確實應該是這樣,絕大多數的分離性障礙都起源于童年時期的應激性事件。之前宋青疏告訴我是在電影拍攝過程中產生的第二人格,我的猜測方向全被帶偏了,這樣才合理。
”
“他被虐待過?我怎麼不知道?”孟舟野頭一次聽說。
陸秋深淡笑了笑,“他沒跟你說,你當然不知道,他小時候沒有哪天是不挨打的,而且是毒打,能活下來算他厲害。”
孟舟野感覺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難怪他體質那麼弱……可,不至于連我都不告訴……”
“就因為是你,他才不告訴你。”陸秋深放緩了語氣,“孟舟野,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是他生命中有且僅有的奇跡,你們在一起那段時間,我差點以為可以永遠不用出來了。”
“什麼意思?”孟舟野顫顫地問。
那張臉上出現了和陸秋深極為相似的溫柔微笑,“我的作用就是,在他撐不住的時候出來,替他頂一陣子,遇到你之前,我經常有機會出來,遇到你之后,加上這次,他只倒下了三次。”
趙院長背著手感嘆了一聲,對孟舟野說:“讓他自己休息一會,你跟我出來。”
孟舟野不放心他,一步一回頭地離開病房,跟著進了辦公室。趙院長示意他坐下,“先跟你說聲抱歉,陸秋深的情況比較特殊,為了避免刺激到他,我不敢把第二人格的存在告訴你,現在你都知道了,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
辦公室里暖陽照射,孟舟野卻只感受到冷,自內心而生的冷,冷到顫栗。
他想了很久,艱難張口,“我該怎麼理解這件事?現在的陸秋深,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陸秋深,他們不是一個人……”
趙院長嘆氣道:“兩個人格表現出的性格、特質給你的感覺是兩個人,但分離性障礙的本質是一種疾病,他就是陸秋深。
”
直到此時,孟舟野有些能理解宋青疏為什麼那麼瘋狂了,在他看來,那是陸秋深的身體里住進了另一個人,他愛的,原來不是完整的陸秋深,而是陸秋深的第一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