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收拾好東西,“嗯,有點事,雨澤呢?”
“剛看見在外面接電話。”
孟舟野只點點頭,走到花余旁邊,“走吧。”
花余木然地抬頭,“其實你不用陪我去,被陸老師知道又該生你氣了。”
他沒有多廢話,“雨澤在外面,一起過去。”
出去的時候,顧雨澤已經打完電話,他們乘電梯下到停車場,顧雨澤主動承擔起司機的職責。
車內沒有開導航,幾人也沒有說話,沉默著往城市邊緣開,大約一個小時,車子駛入一座墓園。
正常人不會挑這個點來掃墓,舉目望去,滿眼只有冷冰冰的石碑。這也正好。
還是沒有人說話,花余走在最前面,孟舟野跟在最后。終于,眼前出現了一座墓碑,不算新,很干凈。
顧雨澤停下來,回頭道:“我們在這里等他吧。”
每年這一天,他們都會聚在這座墓前,這座墓里,埋著BD的第四位成員。
“怎麼感覺要下雨?”顧雨澤說,“這都入冬了。”
孟舟野象征性地望了一眼頭頂黑沉沉的天,“他走的那天也是這種天氣。”
“真可惜。”他說,“我想過我們可能淪落到去酒吧表演,就算那樣也是四人整整齊齊,我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孟舟野無言了許久,硬邦邦地開口:“我的錯。”
“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呢?和你又沒關系。”顧雨澤露出痛苦的表情,“阿野,你不要老是這樣子,我知道我說了也是白說,當時如果是陸老師陪著你就好了,但他也有我們不知道的難處吧,現在好不容易結婚了,得往前看。”
從BD成團,顧雨澤就是最老實最努力的那個,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結婚這件事的真相,發表的祝福全是真心。
孟舟野有時挺羨慕他這性子,寬慰地笑笑,“我知道。”
“你也不用把小花的事情看得那麼重,被有心人知道會拿你們做文章的,我會照顧他。”說到這,他慚愧地笑了笑,“盡力照顧他,說到底這是我們隊里的事,不要麻煩到陸老師那里去。”
他應該是聽說了,曾經借陸秋深的關系進劇組的事。
孟舟野無奈地嘆氣,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好像被陸秋深傳染了那種淡然又沉重的微笑。
“突然覺得,我好像什麼也沒做,但對不起的人好多啊。”
顧雨澤極其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沒再說話。
又干站了一會兒,花余出聲叫他們,“幫我戴戒指吧,好嗎?”
話是對他們兩人說的,那雙暗藏怨恨的眸子卻盯著孟舟野一個人。
天色很暗了,氣氛變得詭異,顧雨澤打了個冷顫。
“我幫你戴吧。”他站上前,“我們倆一樣的。”
花余沒有提出異議。他站在墓碑前,在孤獨的冷寂中,戴上了那枚戒指。戴好后,他跪下來,把另一枚戒指埋進石碑底下的土坑。
“這樣,也算是履行求婚的約定了,對吧?”
顧雨澤避開了他的眼睛,點頭,“嗯,陽哥會高興的。”
“走吧。”孟舟野喊他們,“快下雨了。”
他們便往外走,孟舟野走在最前,花余走在最后。
車子重新駛進城區,沒有走來時那條路,中途路過一片貌似文創中心的建筑,長長的白墻噴滿五顏六色的涂鴉,有人用扭曲的字跡寫道:智者不入愛河。
孟舟野按住額頭,“干脆去喝酒吧。”
顧雨澤目光直視前方,“不用回家陪陸老師嗎?”
他無話可說。
氣氛太壓抑了,顧雨澤試圖緩解一二,努力調高情緒,“對了,《銀河里》快首映了吧,還沒來得及給小花準備賀禮,有什麼想要的?”
花余呆呆地轉過頭來,“我沒什麼想要的,你能過來就很高興了,阿野也會來吧……抱歉,你肯定會來,畢竟男主是陸老師。”
孟舟野莫名被刺了一下,找不出刺在哪里,卻真切地感到滿心不舒服。花余忽又想起什麼,悠悠地笑起來,“聽說宋導回國了,說不定也會去。”
如果前一顆是暗刺,這一顆,便是明晃晃的針尖,朝他最介意的傷口上扎。
終于,顧雨澤把他送到了家,接著開到陸秋深住的別墅區外。他把車熄火,語重心長地勸道:“阿野,你回去和陸老師好好地談一談吧,雖然不清楚,但我總覺得,你們好像在各自背負著什麼,都是一家人了,可以一起承擔的。”
這就是顧雨澤身上另一處奇特的地方,直覺異常準,可惜這份直覺也非萬能,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一家人了。
孟舟野疲憊地點頭,下車,關門,然后摸進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幾罐酒,坐在黑漆漆的綠化區喝到半醉。所謂酒壯慫人膽,有了這股勁兒,他終于敢回家見陸秋深了。
然而到了樓下,家里沒有一扇窗戶亮著燈,酒算是白喝了。想到里面沒人,無故堆積的緊張煙消云散,只是,剛推開門,他聞到濃郁煙味。
客廳的燈是滅的,通風的窗戶也沒開,花園燈光從窗簾縫隙透入,照出滿地亂糟糟的煙頭。陸秋深蜷縮在窗邊的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緊抓著一只抱枕,睡著了。
孟舟野不喜歡煙味,尼古丁燃燒后的味道嗆鼻,掩住了本就不算濃郁的酒味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