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明白了,還有什麼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從今以后,我都不會再騙你。”
溫元初起身離開。
等他的腳步聲遠去,凌頌才似如夢初醒,爬回床上將自己裹進被子里,一絲縫隙不留。
仿佛這樣就能回避心里不斷冒出來的那些恐懼之意,不至于再害怕得渾身發抖。
將將退下去的低燒,很快又躥了起來。
溫元初走出凌家,獨自一人在微涼夜色中站了許久。
凌頌流著淚的那雙眼睛,反復在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他回來的第一年零六天,他知道了,他哭了,他說害怕。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害怕?
對不起。
凌頌昏睡到第二天清早,他媽來敲門叫他起床才發現。
于是接著打針吃藥,又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在那些徘徊不去的夢境里,他看到許許多多的人,最后是溫徹。
那雙冰冷淡漠的雙眼,逐漸變得哀傷。
那個人也變成了溫元初。
周一清早五點不到,凌頌再次醒來,身上的熱度已經退了。
他抬手按在額頭上,恍惚間想起之前的事情,還當是自己又做了一場噩夢。
直到他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點開看到溫元初昨晚發進來的微信消息。
溫元初:我聽超超說你又發燒了,好好吃藥休息,別再難過糾結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保證不出現在你眼前,我跟學校請了假,這一周都不會去學校。
溫元初:凌頌,你要快點好起來。
凌頌木愣愣地盯著那幾行字。
最后那一句,前幾天溫元初留給他的便箋上,也是這麼寫的。
這個人從來就不會說什麼特別漂亮的話,可即便是這樣樸實的安慰之言,他前輩子也從未跟自己說過。
凌頌下床走去窗邊,拉開了一點窗簾朝外看。
對面房間窗簾緊閉,沒開燈。
外頭還下著雨,灰蒙蒙的一片。
凌頌茫然地動了動眼睫,重新拉上窗簾。
七點十分之前,凌頌準時到校。
出門時他媽還特地問他要不要再請一天假,凌頌下意識地看向隔壁那幢別墅,愣了一秒回神說不用。
溫元初果然沒來。
一直到晨會和早讀都結束,第一節課的上課鈴都響了,凌頌身邊那張桌子還是空著的。
周一早上第一堂課是英語,凌頌心不在焉,怎麼都集中不起精神來。
課間時,王子德打聽來消息,溫元初確實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他的競賽初賽成績出來了。
數學意外的沒考好,只拿了省三。物理倒是考的很不錯,分數接近滿分,下周末要參加復試。
于是溫元初干脆跟學校請假,說這一周要專心準備物競復賽。學校對他的期望很大,而且一周時間也耽誤不了什麼,馬國勝特地給他批了假。
王子德張揚他們幾個還在議論紛紛,都好奇得很,怎麼溫元初這次數學竟然沒考好?
凌頌頹然趴到課桌上,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
只有他知道,那天溫元初提前了半小時交卷,能考好才怪了。
可饒是這樣,他也進了省三,遠非一般人能比。
溫元初說不出現在他眼前,果然就不出現在他眼前了。
凌頌略略松了一口氣,心里又莫名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悵然。
他們的月考成績也陸續出來。
溫元初又是年級第一,凌頌這次,卻沒考好。
各科成績都比上學期期末退步了,年級總排名更退了一百多名。
這個結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這幾天他一直病著,加上心思飄忽,沒考好太正常了。
第二節課的大課間,凌頌被馬國勝叫去辦公室。
馬老師先關心了一番他的身體,凌頌跟他道謝說已經沒什麼問題。
馬國勝點點頭:“沒事就好,但是這次月考,你退步還是有點大的,這幾天你病著,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之后還得努把力趕上來,現在高三了,放松不得。”
凌頌低下腦袋,小聲說:“我知道了。”
馬國勝又翻出他的語文卷子,直接翻到最后面的作文。
猶豫在三,提醒他:“這篇文章寫得確實很不錯,幾個閱卷老師看了都說你古文造詣十分了得,但就是這個內容,有點太過消極和憤世嫉俗了,高考的時候寫這種東西討不到好,以后在考場上盡量還是別寫了。還有就是你自己要調整心態,高三的功課重,學習壓力大,你要學會放松情緒,不要有消極思想,心情不好多跟家長、老師和同學溝通,這個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的。”
聽到這個,一直心情低落的凌頌難得有一點想笑。
馬老師這是擔心他想不開嗎?
估計閱卷老師們也挺為難,最后作文給了他一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分數。
他說:“我沒事的,馬老師,這篇作文我就是寫得好玩而已,下次不會再寫了。”
馬國勝放下心,拍了拍他肩膀,鼓勵他:“你很聰明,再努力一點,高三一年還有機會更往上沖一沖,有不懂的多跟你同桌請教,難得溫元初愿意教你,你要把握住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