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便是千叮嚀萬吩咐,小侄子,你可千萬別就這麼被小白臉騙了,什麼聘書什麼的,千萬不能給……
“!!!”
仇薄燈猛地將信紙打巫師手里拽回來。
揉吧揉吧,揉成一團,丟到火盆里。
“三叔怎麼回事,這麼啰嗦,回頭讓三嬸收拾他去,”他面紅心跳,強作鎮定,見圖勒巫師還在看火盆里正在燒著的羊皮紙,心虛得厲害,趕緊推人起來,“好了好了,快去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禮物放在一個頗具扶風特色的紅木箱里,箱子表面有燦金的扶桑神木與金烏九日。
是前幾天,仇薄燈打空間玉佩里翻出來的。
“唔,這個得按伏羲八卦的方法開,誒誒,先下邊那一輪推開,然后是左邊……”仇小少爺一邊指揮著圖勒巫師推動箱鎖的九日,一邊慶幸圖勒巫師壓根就不懂中原的禮儀。
咔嚓一聲。
箱子打開了。
圖勒巫師掀開箱蓋,璀璨的光芒,打箱放了出來。
——是一件披風。
一件東洲仇家風格的披風。
披風的上半部分,青銅色的扶桑神樹刺繡支撐開蒼蒼華蓋,以價值連城的翡翠綴成在日光下凜凜反光的樹葉,九只金烏盤繞在樹的周圍。燦燦金線自披風肩頭向下滾落,如巖漿,如流火,焚燒向下。
火中是無數世家以玉石以黃金以寶石以銅碧,雕刻的家徽。
神樹籠罩四方,金烏焚燒萬族。
這是一件橫掃人間后,傲慢張狂的加冕的衣。
手指拂過披風上烈焰驕傲焚燒的世家家徽,圖勒巫師忽然明白了等他的那天晚上,仇薄燈還做了什麼。
——他穿過整個戰場,自血污中,找齊所有象征他榮耀戰績的世家家徽。
就像血盟之戰,釘上斗篷的圖騰。
“……我說啦,你送了我一件綴滿圖騰的斗篷,我也想送你一件,”仇薄燈赤足站在氈毯上,踮起腳尖,替戀人披上披風,“我把金烏九日的榮光,以擊落萬族的勛章,為你做這一件加冕的衣。”
“以后,不要自己去找。”
圖勒巫師捏著披風的邊沿,沙啞著嗓音說,他的心臟像又軟又熱的石頭,跳動,龜裂,每一條縫隙,都密密麻麻寫滿一個人的名字……阿爾蘭,阿爾蘭,他的薄燈,他的阿爾蘭,他的生命與靈魂。
“怎麼能不親自去找?”仇薄燈抬起頭,眉眼挑染明亮的笑,“這可是聘禮!”
“聘禮?”
圖勒巫師學著他的腔調,重復這兩個不知道意思的中原字。明明不知道什麼意思,但血液卻無意識加快,奔騰得像江,像海。
他本能地,緊緊盯著仇薄燈。
仇薄燈給圖勒巫師系好披風領帶,對上他的視線,面上有些羞赧,可沒有避開。
他清了清嗓子,問:
“阿洛,你愿不愿做我永世的天命?”
第91章 娘家
天光盛在年輕巫師的眼眸,一剎如雪過萬山,生出無窮無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光彩。長久以來的患得患失、驟然安定的極致喜悅同時閃爍在他的眼眸里。他張開口,罕見地,竟然說不出話來。
只能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盯著仇薄燈。
仇薄燈站在他的目光里。
原本就有些羞赧的面頰,越來越燙,燙得厲害。
心跳。
他們同時聽見自己和對方的心跳——快到幾乎要同時從兩個人的胸膛里同時沖出的心跳,它們震動兩個人的耳膜。叫他們同時在對視中頭暈目眩,天地皆遠。
只有對方,只有自己,只有他們。
玉石叮當。
在心跳就要撞破肋骨的—刻,圖勒巫師猛地俯身,一把將仇薄燈抱舉起來,吻他的鎖骨,他的腰帶,他恩賜一樣垂落的指尖,又猛地將他按進懷里,吻他的頭發,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狂熱,謀殺一般。
“阿爾蘭、阿爾蘭,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狂暴的喜悅跳動在圖勒巫師的眼里、臉上,指尖。
他徹徹底底瘋了,又徹徹底底正常了。
——他從一塊石頭變成一個人,又從一個人變成一個瘋子:
一會兒,他是個追到心上人快樂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雪域情郎,將他的阿爾蘭抱起來,在宮殿中旋轉出漂亮的馬步,帶得披風上的徽章叮當作響。一會兒,他又是個發了狂的怪物,將他的阿爾蘭按在宮殿的柱子上,膜拜、吞噬、侵犯。
正常與錯亂,瘋癲與病態,同時出現在他和仇薄燈身上。
他若正常,仇薄燈就跟著一起正常,笑容漂亮,抱著他的脖子,問自己這個禮物好不好?
他若瘋癲,仇薄燈就跟著一起瘋癲,咬他骨頭,拽他袖口,親他的眼睛問他想不想要?
得虧整個宮殿都是他們兩個兒的空間,否則從今以后,整個雪原都要知道他們的新王和王的阿爾蘭,是兩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和神經病。
銅架被打翻。
掛在上邊的綴滿圖騰的斗篷,被圖勒巫師—把扯下,抖開,裹在了仇薄燈身上。然后又將仇薄燈抱起來,放到王座上。
“阿洛,阿洛………”仇薄燈上氣不接下氣,沁出一層薄汗的臉蛋,在光塵中碎雪般反射細光,他的眼睛無比明亮,嫣紅的唇更是溢著能讓所有人神魂顛倒的甜蜜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