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早有準備的修士們擲出一張張淡黃的符紙,符紙化劍,洞穿死尸的咽喉,將它們釘死陣中,等待烈焰一點點焚盡。
遠處的低嚎陡然變得高亢痛苦,隨即又飛快遠去。
巨舟內,鋪設精美的凈室中,沈雒岳頭也不抬:“抓住他們!”
轟隆!
幾架暗紅木鳶瞬間拔升,羽翼急速掠空時,甚至帶出一連串的音暴。轉瞬之間,雪野地平線上,炸開一團團火光與白霧混雜的巨大的紅光。
一盞茶的功夫過后,一位主事叩響凈室木門。
“怎麼樣?”沈雒岳問。
“按您的吩咐,活捉一個,其余都殺了。”主事回答。
說著,兩名侍從,將一個脖子上掛獸牙項鏈的薩滿壓了進來。
沈雒岳隨意看了一眼,便揮手:“先設困魂陣,等三魂將散時,讓元青長老去搜一搜他的靈魄。”
薩滿發出尖銳短促的咒罵。
侍從倒轉刀柄,狠狠砸在他的臉上,將人拖了下去。凈室之中,除沈雒岳外的幾位沈家長老露出詫異的神色。沈雒岳力排眾議,成為第一個踏進雪原的中等世家,讓一些行事較為老派的長老們都有些不滿。沒想到沈雒岳的準備,比他們想象更加充分。
雪原薩滿巫術防不勝防,這種叫死人復生的法術,若換他們來指揮,恐怕今晚要折不少人手。
然而落到沈雒岳手里,不僅成功引出了雪原部族,甚至一舉取得頭功。
有這麼一樁頭功在手,沈家能更快地深入雪原腹部,后續想要從十一大族口中搶肉的可能性也更高了。
“家主大人是如何知道他們的薩滿之術,又是如何料到他們定會來襲的?”一長老出聲問道。
沈雒岳攤開地圖,一點:“此事不難,諸位請看。”
順著沈雒岳指的地方,眾人就見一條淡藍的線,在他們所處的查南地區,大體圖庫河向里延伸,并與另外幾道藍線交匯在一處大峽谷地區。
“這是……雪晶礦脈?”長老猜測。
“便是雪晶。”沈雒岳笑道。
“原來家主是料定他們不會坐視雪晶被采啊。”其他長老恍然,這雪原部族,蠻愚無知,向來以雪原為母親,又將大小礦脈視為雪原的脈搏。人之脈搏,有輕重要緊之分,這雪晶在蠻民眼中,無疑就是雪原的命脈。
沈家一進雪原,就直奔查南而來,簡直就是在大張旗鼓告訴雪原部族,他們掌握有這一帶的雪晶礦脈分布圖。
若他們不是真信奉天地山川靈脈一說,未必就會真的上鉤。
但既然信,那只要沈家掘斷靈脈,就由不得他們不現身應戰。
“不愧是家主,這一手果然是高。”長老們交口稱贊,“這些蠻民來去迅疾,又散布廣原,真要一個一個追剿,確實是瑣碎至極。這一來,只要扼住雪晶,便可等他們自行現身,入籠陷喉。也幸虧他們篤信薩滿,癡供礦脈。”
沈雒岳搖頭,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真正要緊的,不是他們來了多少人,更不是他們死了多少,而恰恰就在這雪晶之上。我懷疑……這些蠻民對雪晶礦脈如此頂禮膜拜,原因沒有那麼簡單。”
他壓低聲,說了幾句。
凈室內一片低呼。
不少定力差點的長老甚至控制不住,露出狂喜之色,追問:“當真如此?”
“十之八九。”沈雒岳點了點地圖之北。
“那接下來,我們是否要……”長老做出個就勢進軍,直切深腹的動作。
“不急。”沈雒岳沉吟,“雪原部族,除了薩滿外,其余的不足懼,但他們來去迅速,又多有圖騰相助。我們的目標是切斷晶脈,勢必要停下飛舟,進行勘索……太過冒進不是好主意,先等等一等外邊那些人,我們只沿查南山脈繼續前進。等第一波游騎兵來襲擊后,再全速前進!”
諸位長老齊聲應是。
密密麻麻的飛舟鋪天蓋日,如一片巨大的陰云。
暴雪刮過平原,被古老的鐵木林撞碎成道道流雪。
被充作炮灰的尸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白天還能開葷段子的附庸散修們徹底從雪原的天材地寶沖擊下回過神。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被世家當成一員,自己就是一些擺在外邊,用來引誘狼群的誘餌。
但已經無路可退。
行進的步伐撞開低垂的樹枝,被驚擾的林鳥接二連三飛起,傳聞中神秘的食腐神鷹在上空盤旋,在白雪覆蓋尸體前撲下來,啄食還沒被徹底凍住的冰塊。
禿鷲如此之多,甚至到趕都趕不走的地步
沈家長老們高坐溫暖典雅的凈室,唯獨普通的修士被它們擾得煩不勝煩。
這些家伙估計是被百獸避藏的冰季逼得餓瘋了,見了死尸就撲,怎麼撲都沒有用。最后只能放任它們撕咬腐肉,自行加快步伐。
一架傳訊的木鳶奉沈家家主的命令飛起,將雪原的情況送出龍嶺群山。
至此,等待在雪線外的大部隊,正式動身,壓進雪原。
與此同時,一支白色幽靈般的游兵在原野上,無聲無息地向后撤開。若有木鳶能拔升到至高處,俯瞰整個雪原,隱約能夠看到兩道若有若無的長線,自圣雪高原南下,左右拉開,拉成一張巨大的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