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許則勒大吃一驚。
“用你們中原的話來說,是娘家吧,”阿瑪沁解釋道,“帕布和阿瑪辛辛苦苦養了這麼久,哪個不是心頭肉,一共氈,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接走前,哥哥弟弟或者叔叔伯伯。輪番出來跟胡格措動動手。意思就是,別當過帳了,娘家這邊就沒人管,敢欺負阿爾蘭,到時候就是真刀真槍來打了。胡格措一般都是不能還手的。”
一點也不挨揍的文人許則勒:“……”
他想到阿瑪沁家一打膀大腰粗的哥哥,突然腳有點哆嗦。
就、有那麼億點點、億點點慶幸,自己不配圖勒破不與外族通婚的慣例……
見他神色惶惶,阿瑪沁誤以為許則勒是在擔心首巫那邊,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開朗地笑道:“放心放心!不會真動手打太狠的!”
許則勒:“……”
他扭頭,瞥了一眼,那邊的雪霧滾滾,劍光如龍,殺氣如虹的架勢,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心說:你們雪原的滾刀陣,可能真的就是警告警告,但雁姑奶奶這分明就是氣瘋了,要碎尸萬段啊……
阿瑪沁不知道自家相好的,心中如此千回百轉,兩股戰戰,只看那邊的刀光劍影,又道:“這雁姑娘不該動劍的……阿爾蘭那頭的娘家要是拿不開刃的,我們這邊的胡格措都是不準用刀的。”
許則勒:“……”
更、更慶幸了。
他一邊流冷汗,一邊觀察四周。
見其他部族的人,一開始還有些怒色,圖勒族人一解釋,也加入吹口哨圍觀的隊伍……
說真的,許則勒至今仍然覺得雪原,嗯,果真是民風彪悍,兼具普遍缺弦。
………………………………………………
雁鶴衣是真的想把某個對自家少爺騙色騙財騙身的圖勒巫師碎尸萬段。
奈何暴打了老半天,圖勒巫師雖然只擋不還手,但武力值差距過大。大半下來,她因雪原靈氣匱乏,靈氣運轉隱隱不怎麼流暢了,對方就破了個衣角。
打不過也就算了。
更氣的是,小少爺居然還老老實實窩在對方懷里,一疊聲,可憐兮兮的“鶴姐姐”“鶴姐姐”喊。
——雁鶴衣剛成為少爺護衛,第一次見面時,少爺玉雪可愛,就是拿這個語氣撒嬌,小小一只,可憐兮兮的:“鶴姐姐我想出去玩,你能不能要告訴他們呀?”
雁鶴衣沒妹妹弟弟,更兼劍修向來粗糙要強,哪里被灌過這種迷魂湯。
被一聲“姐姐”這麼一喊,頓時心都快軟出水來了,硬著頭皮就去替他在老爺和夫人面前打掩護了。后來,雖然看破小少爺人小鬼大,滿肚子壞水兒,那也還是拿他沒辦法,認命地次次背鍋次次頂缸。
眼下,小少爺這麼一央求,雁鶴衣是再怎麼想砍了某個家伙,也還是不得不收劍。
只是這火,是又氣,又酸。
……她家少爺什麼時候為一個狗男人撒嬌過!!!
眼見圖勒的狗男人收刀后,小少爺不住偷眼朝他身上瞥,眼含擔憂,雁鶴衣頓時火氣更旺了,吭哧吭哧直上飚。比小少爺被騙財騙色騙身更糟的事發生了——不知道圖勒的巫師下了什麼卑鄙的巫術。
自家小少爺完完全全,是被灌了迷魂湯,灌得都暈頭轉向了啊!
“少爺,”雁鶴衣定了定神,沉了沉氣,放低語氣,“鶴衣無能,遲了這麼多時日,才找到小少爺。讓小少爺受苦了。”
說到“讓少爺受苦”幾字,雁鶴衣暗中險些將牙都咬碎。
“沒……沒受苦,”仇小少爺將偷偷瞄向某人衣袖的視線收回來,乖乖交代,“遇到圖勒冬牧,被他救了,就跟他們一塊來圣雪山看看……”小少爺絞盡腦汁,盡量挑能說的說,“前幾天給家里送信出去。”
“然后呢?”
“然后鶴姐姐你就到了。”仇薄燈硬著頭皮。
雁鶴衣:“……”
好個“然后鶴姐姐你就到了”,這種省略的東西,恐怕不止一部史書的春秋筆法了吧?
少爺大了,會說謊了。
但千錯萬錯,肯定不是她家少爺的錯!都是某個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的圖勒巫師的錯。
雁鶴衣再次沉了沉氣,準備再提前問出點什麼。
——她打不過這家伙,難道老爺夫人他們還打不過嗎?
似乎察覺到她的企圖,圖勒巫師將刀掛好,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僅沒放下她家少爺,還把另外一只手也搭上去,橫抱起她家少爺,就直接往圣雪山的鷹路走去。絲毫沒有讓她繼續和少爺說話的意思。
雁鶴衣太陽穴跳了跳。
她確信這個圖勒的巫師,是故意的——存了心跟她宣告現在小少爺的所有權。
雁鶴衣甚至覺得,這個勉強還算個人物的雪原巫師,對她存在一種隱隱約約的敵意。
“哎!!!”仇薄燈被圖勒巫師抱著,直接往圣雪山頂走也是一驚,忙不迭按著他的肩,壓低聲,喊“阿洛、阿洛……阿洛!!”
他加重音喊了一聲。
圖勒巫師終于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動。
——雁鶴衣的感覺沒錯,圖勒巫師的確對她抱有敵意。更準確一點說,他對所有陪伴過阿爾蘭,得到阿爾蘭的關注,并且有可能帶阿爾蘭離開的人,都有一視同仁的敵意。
其中雁鶴衣得到的敵意要更強一點。
在阿爾蘭的記憶里,她的存在畫面最多,甚至超過了阿爾蘭的帕布和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