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蘇醉不知為何,被天道針對了。
是的,天道一直都是不公平的,不說不同種族間的區別對待,只說同樣是天資聰穎的人,有些人生來就受到眷顧,有些人卻會被天道忌諱趕盡殺絕。
其實世間種種,因緣善惡,氣運多寡,哪有什麼絕對的標準,全看穹頂之上那道遙不可及的意志落筆輕重。
因果尚可以拆解,但若是天道針對,就是一個幾乎無解的局了。
生平第一次,宴河對天道生出了一股磅礴恨意,即使那天他化十尾失敗,都不曾有過這樣不死不休般的刻骨敵意。
如果天道有實體,恐怕已經被他碎尸萬段。
這股恨意來得又猛烈又突然,好像很久之前,他曾被那九天之上擺布所有人命運的存在,奪走過最為重要的珍寶。以至于那股恨意,跨越無數時間和空間,依舊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上。
“啪——”暴漲的靈力激蕩,千年黃梨木雕刻成的屏風被沖撞得裂開一條縫隙。
蘇醉抱住這發起脾氣的九尾妖狐一只尾巴,順著毛捋了捋,“陛下,我已經無事了。”
過程雖然兇險,但也并非沒有好處。
他結嬰前將靈力壓縮到了極致,結嬰成功后,不僅不需要再穩固修為,多余的靈力還一股腦將他推上了元嬰中期,境界堅實穩固。
宴河眼中的暴怒幾乎化為實質,異色妖眸中盛滿尖銳殺意,原本莊重威嚴的黃金瞳,此時更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惡鬼眼眸。
蘇醉有些心疼,每次轉世輪回,愛人都會失去記憶,但看宴河這明顯過激的怒火,明顯還是有所感覺的。
他主動捧住男人臉頰,在他陰沉眉心落下一個吻。
宴河狠狠反吻住他,將柔軟唇瓣碾磨出艷麗顏色,又在他頰邊撕咬含吮留下數道咬痕,才覺得心中那股殺意消退些許。
他肅然道:“結嬰雷劫已經如此,渡劫只會更九死一生,只怕會出現七九雷劫,你不要急著修為進境,先打磨好此時的境界。”
實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找不到解決辦法,他不準備讓蘇醉渡劫。
與其懷抱幾乎不存在的希望沖擊渡劫然后死在天罰之中,不如安穩地度過剩余的壽命。
元嬰也有千年壽數,雖然對于他這個修為的妖獸而言仍舊過于短暫,但總比身死道消的結局更令他容易接受。
想到有朝一日這人會殞命在劫雷之下,他就幾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之氣——
宴河本身并不害怕劫難,不然也不會冒著十死無生的風險沖擊十尾,那天若不是禁地陣法抽空靈力,為他擋了半數天罰,他早已魂飛魄散。但即使重來一百次他還是會如此選擇。
妖族一向信奉弱肉強食,血脈不純的他從誕生到這世上開始,就遭受了比普通妖獸還要殘酷得多的爭斗。
早已將冷酷和對力量的渴望刻在心中,從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只有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抓得住的東西。
但此時卻莫名緊張起了一個人類的劫難,甚至為此心生恐懼。
他低低道:“總之,我會陪著你。”
哪怕人類只有千年壽命。
作者有話要說:
醉醉:趁機rua尾巴!
第090章 當鼎爐的第八天
蘇醉沒有說話, 只是安撫地握住宴河掌心。
他明白宴河的未盡之意,也理解他的擔憂。
若他和宴河真的是原本就生長在這個世界的人,他也不會對修為這件事有什麼執念。真如宴河所想的那樣, 安安穩穩和心愛的人一同渡過剩下的壽數,他也覺得那樣很快樂。
但他不是。
即使再如何不舍,這個世界不是他的終點,無論有多麼困難,他都要嘗試渡劫, 哪怕軀體只能撐到劫云消散后一秒,他也沒有退縮的可能。
但這些逾越的話顯然不允許被說出來, 蘇醉唇瓣微微張開又合上,最終抱住男人肩膀,將腦袋埋在他懷中, 不讓男人看見他眼中的晦澀。
抱歉, 他只能在心中酸澀地輕念一句。
等到宴河終于平復下怒意, 蘇醉也收拾好了心情, 他想起已經被自己遺忘了有一段時間的女主, 問道:“杜靈——就是三年前意圖逃走結果觸動陣法的人, 她如今在哪?”
宴河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他還記得自己受傷變為幼崽形態被蘇醉撿回去后, 有一日隔著房門,聽到那個女人大言不慚地說什麼他和蘇醉之間沒有可能。著實讓他記恨了一段時日。
更別說那天杜靈把妖皇宮攪得天翻地覆, 害他不得不提前離開人類身邊。
要不是他那時傷勢未愈,只能支撐起片刻成體形態, 杜靈就不是被他丟入陣法中自生自滅, 而是會當場被他拆骨放血!
宴河面色不虞, “不清楚, 大約已經死了吧。”
那些陣法連渡劫大乘修士進去都九死一生,一個區區元嬰期,死在里面也算是抬舉了她。
蘇醉微微瞇起眼眸,捏捏男人繃起的臭臉,哄他,“是麼?陛下,你仔細找一找,她身上氣運鼎盛,又屢有奇遇,不會那麼輕易殞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