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哪個正常、門當戶對的Alpha愿意接受你嗎?”
應該是出于對章決選擇的不解,或對章決未來的焦心,急于想說服章決維持Alpha的身份,章賦變得言辭尖銳,咄咄逼人:“別人會怎麼看你?怎麼揣測你被退婚的原因?你考慮過嗎。”
母親看著章決,眼神中也滿是不解,她緊緊抿著嘴,又啟唇輕聲道:“小決,你要想清楚一點。”
“我……”章決和母親目光相觸,停了一會兒,用很微弱的聲音說,“我不怕。”
仿佛自己都覺得這三個字勉強。
餐廳里陷入了令人呼吸都艱難的沉默之中。
飯菜都涼了,外頭風很大,把落葉吹得輕打在落地窗上。
最后還是章賦先開口。
“從小到大,我和你母親給了你很多自由,你要艾嘉熙退婚,想搬出去住,都沒干涉過你,”他頓了少時,長嘆一口氣,“但這次手術,你必須給我們一個原因。”
章賦年近六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像四十五六,
章決看著父親,話語堵在喉中。
他父親今年六十歲,但外表看來至多四十五六,總是一副很威嚴而風度翩翩的模樣,現在卻摘下了眼鏡,背靠著椅子,露出少許疲憊的老態。
父母問他要原因,他是給不出來。
因為說到底陳泊橋什麼承諾都沒給他,陳泊橋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若即若離的夢。
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夢去改變自己,煙鬼不會因為夢見自己的肺病而戒煙,罪犯不會因為夢見自己被逮捕而自首,想和陳泊橋在一起所以想摘除alpha腺體這種理由,章決自己都無法被說服,怎麼敢拿來游說父母。
他和陳泊橋一起度過一些時間。
有開心、失落、放蕩的剎那與虛幻的溫情,但這天章決再去回想,印象最深的場景,卻是他在亞聯盟和陳泊橋見的數十年來的第一面。
陳泊橋從押送車里出來,看見章決的臉,很短暫地怔了一下,然后想起了章決的名字,露出他慣用的笑容,同章決點頭致意。
章決想他與陳泊橋大抵就是這樣的關系了,哪怕陳泊橋是真心想跟他試過,也沒有以后。
“章決,”父親似乎是等不下去了,叫章決的名字,很苦澀地說,“我們只要一個原因。”
章決愣愣地看著父親,甚至覺得不如就照父親的意思辦吧,別再忤逆父母了,摘除哪個腺體,其實沒什麼差別。
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堅持的東西都毫無意義,陳泊橋不會因為可憐他而和他在一起,隨時都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可是他的父母只有他一個兒子。
但最終章賦還是先退讓了。
他頹然地垂下肩膀,說:“算了。”
“你想摘哪個就摘哪個吧,”他說,“既然你不怕。我和你母親也不在乎。”
陳泊橋的重審進行的很順利,一月中旬一個陽光晴好的下午,陳泊橋被宣判無罪,當庭釋放。
裴述帶著幾名顧問,在法庭的休息室里等著陳泊橋,沙發上放著一套西裝,陳泊橋在此修整半小時后,便要出去接受亞聯盟權威媒體的采訪。
陳泊橋和律師被工作人員帶進來,向裴述笑了笑,和在場人員一一握了手。去將西裝換上了,邊打領帶便走出來,看上去輕松愜意,是所有人都最熟悉的陳泊橋的樣子。
裴述將記者的采訪提綱遞給他,他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突然抬頭問裴述:“對了,讓你給他打電話,他怎麼說。”
裴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陳泊橋說的是章決,便道:“安全到家了,還能怎麼樣。”
說罷突然想起章決要他轉達的事。
他倒不是拖著不告訴陳泊橋,主要是他認為,章決的重點是陳泊橋不用去了,而且他問候了章決,章決說是小手術,律師每次的探視時間都很短,那麼這種小事,放在陳泊橋出獄再說也無可厚非。
然而把章決的話轉述給陳泊橋后,陳泊橋的臉色很明顯地變了。
雖然很快,他就收斂了表情,定定地看了裴述幾秒鐘,才問:“什麼時候的事。”
“十幾天了。”裴述說,莫名有些膽戰心驚。
“手機給我。”陳泊橋放下了采訪綱要,向裴述伸手,裴述連忙把手機遞給了陳泊橋,看著陳泊橋開始撥電話。
對方一直無人應答,陳泊橋不斷地撥。
裴述帶來的造型師不敢靠近陳泊橋,媒體人員來敲了兩次門,陳泊橋終于放下了手機,寫了一個名字讓裴述立刻聯系,然后頭也不回地徑直打開門,跟著等了很久的媒體人員走向采訪地點。
第三十七章
新獨立國首都時間上午八點,艾嘉熙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
他當時在洗臉,水糊了一眼睛,擺在洗手臺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連來電人都沒看,抓起來按了接聽。
“你好,請問是艾嘉熙嗎?”對方是一名的男性,嗓音微有些低沉。
艾嘉熙拿起毛巾,邊擦臉邊道:“對。”他把臉擦干了,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串數字,便問對方:“你是?”
“我叫裴述,是陳泊橋的朋友,”對方道,“請問章決在你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