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泊橋不讓章決站著,要章決坐在一張床的床沿,又把變裝的東西找了出來,遞給章決,坐到另一張床上,章決的對面。
章決的手在陳泊橋的臉上緩慢地動作,貼胡須時,指尖擦過陳泊橋的下唇。
就好像妝化慢一點,陳泊橋就能走晚點一樣。
但他最終還是在四點半前做完了,他看了陳泊橋良久,靠近了,把嘴唇往陳泊橋唇邊送。
章決長了一張冷淡的臉,看上去根本不會也不需要流淚,又為陳泊橋哭了一場。
崔成澤忐忑地在房里等了大半個小時,四點五十分時,陳泊橋提前到了,還多帶了一個人。崔成澤遠遠見過他幾面,很白很瘦,從外表看,辨不出是alpha還是beta。
“還有點事得說。”陳泊橋關上門,道。
他走進了幾步,回頭看著章決,簡單地介紹:“崔成澤。”
章決便對崔成澤頷首,淡淡道:“你好。”
崔成澤也對他點了點頭:“你好。”
“你睡的時候,”陳泊橋沒有再多關注崔成澤,看著章決,低聲對他說,“我向總臺申請過升艙了,等一會兒成澤和你一塊下樓,去大廳把卡重刷一下就可以。”
章決一直站在玄關,沒走近,很輕地說了一聲“好的”。
陳泊橋頓了頓,又開口:“我挑了挑,還是升了個雙臥室的套房,臥室之間隔了客廳,不算近。”
章決看起來有點勉強,不過沒反對。
崔成澤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總覺得他們的關系有些怪異。
陳泊橋對章決說話的語氣,和崔成澤知道的所有時候都不大相同,可是因為不同得太隱蔽,崔成澤說不出不同在哪。
“成澤陪你在北美上岸后,送你回國再走。”陳泊橋又說。
章決走了三五步,靠近了陳泊橋一些,才說:“不用了。”
“嘉熙想來接我。”他垂著頭,接著道。
陳泊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崔成澤擺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崔成澤看了看手機,又猶豫地望向陳泊橋和章決。
“接吧。”陳泊橋說。
崔成澤按了接通,將裴述那頭的畫面投射在墻上。這頭的攝像頭裝在電視機旁,應該是拍到了章決,裴述只說了個“泊橋”,就停住了,有些猶疑地看著攝像鏡頭,沒說話。
章決倒好似很明白裴述的意思,他微微仰起臉,對陳泊橋說:“那我走了。”崔成澤看著章決的側臉,發現章決的瞳色很黑,與白皙的皮膚互相襯映,顯出一些別樣的純粹。
而緊接著,章決看向了崔成澤:“你一起嗎?”
崔成澤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守著章決,便點點頭,又對陳泊橋道:“大校,那麼我和章先生先下樓。”
陳泊橋和崔成澤對視了兩秒,說:“行。”隔了一秒又重復:“你們去吧。”
崔成澤向陳泊橋敬了一個軍禮,轉身向玄關走去,余光見章決也轉了身,要向門口來。
“等等。”陳泊橋突然出聲道。
崔成澤反射性地轉頭,又立刻意識到陳泊橋不是叫在叫自己。
陳泊橋十分強勢地拽著章決的手臂,把章決拉到懷里,低頭和他接吻。
吻得并不激烈,崔成澤移開了眼,通話那邊的裴述也沒出聲。
不多時,陳泊橋松開了章決,貼在章決的耳旁,說了一句崔成澤聽不見的話,而后松開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恢復了往日溫和的模樣,耐心地目送他們走。
崔成澤和章決一路無話地進了電梯,下了樓,他們重刷了房卡,來到十一樓的甲板陽臺海景套房。
房間有一百多平,很大的落地窗和甲板陽臺,夕陽透過被海風吹得飄起來的紗窗簾,照在上了清漆的木地板上。
崔成澤叫了兩份晚餐來房間,章決幾乎一口都沒動,蜷著腿坐在沙發上,一直坐到凌晨。
午夜時分,套房的客廳只留了一盞很暗的落地燈,陽臺的門開著。
他們聽見了很多客人沒聽見的直升機機翼扇動的聲音,看見火光,消音槍的悶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一切歸于平靜后,崔成澤猶豫了幾分鐘,打開了燈,或許燈光太亮,章決動了動,用手捂住了臉。
那雙手很白,細長,青色的血管沿著手背向上蔓延,像一幅色調冰冷的,畫面壓抑的寫生。
郵輪又重新調轉了航向,如一柄新鑄的利斧,劈開翻滾著泡沫與波浪的深藍色海面,迎著泛白的東方天空,一往無前地向北美行進。
第三十四章
是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東九區時間凌晨三點,一位乘坐郵輪休假的泰獨立國記者在甲板上,冒著風險偷錄了亞聯盟軍人凌晨登錄郵輪、逮捕陳泊橋的視頻,上傳至網絡,引起軒然大波。
而這艘從南澳港口出發,繞行經泰獨立國,前往北美的萬噸級豪華郵輪,在接下來的十二天中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為了安撫人心,郵輪公司發布了道歉聲明,由郵輪總裁親自對郵輪進行廣播道歉,承諾船只將繼續航行至北美,不會返航,也承諾而上岸后將有具體的賠償措施出臺。
處于風暴中心的客人們經過兩三天的慌亂期,又在船上跨了一個熱鬧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