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到夏威夷他又要一個人睡,不知道會不會繼續睡不好。
方昭暮按了一下電腦的空格鍵,屏幕又亮了,他想再看篇論文培養睡意時,手機震了一下。
“累不累?”宋遠旬給他發:“還有兩小時就到了。”
方昭暮愣了一下,問宋遠旬:“你怎麼還不睡啊?”
國內時間應該已經凌晨一點了。
宋遠旬回得很快,說:“你沒到,睡不踏實。”
方昭暮回想著前陣子做的噩夢,心里一酸,想給宋遠旬回“你不在我睡都睡不著”,但他都二十七歲了,再這麼不穩重很不合時宜,便沒這麼回,又讓宋遠旬趕緊去睡。
回完了消息,方昭暮自己也閉上眼。
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愛粘著宋遠旬了,平時在家里的時候能挨宋遠旬多近就挨多近,現在宋遠旬不在家竟然開始做噩夢,未免有點太過矯情。
其實宋遠旬是挺冷的那種人,看上去西裝革履一副精英腔調,真的談起戀愛來總是悶悶的,沒太多的花招套路,只會按著方昭暮接吻做愛,但方昭暮就是沒法控制自己越來越喜歡他。
如果要找句話來形容自己,方昭暮覺得應該是吃苦不記苦,用一個字的話就是笨。
他又睜眼拿了手機,在跟宋遠旬的聊天窗下打了“我好想你啊”五個字,沒發出去,鎖了屏,強迫自己繼續看期刊。
或許在沒有宋遠旬的密閉的高空空間,他就會想太多,落地會好的。
3.
會議行程比方昭暮想象中更滿,方昭暮跟著導師這麼久,大大小小的會議也參加過不少,都不如這一次規格高。
受邀者皆是業界大拿,演講資訊量很大,連下午poster session都如同打仗。方昭暮導師照顧他,時時將他帶在身邊,他便緊跟導師到處跑,見縫插針介紹自己,推銷課題。
方昭暮白天馬不停蹄很累,晚上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只是這兩天隔著時差,冷落了宋遠旬,方昭暮隱隱約約感覺到宋遠旬有點兒不高興。
在夏威夷的最后一天晚上,有個結束酒會,方昭暮和幾個新認識的同方向的學生一塊兒喝了幾杯度數不高的雞尾酒,微醺的靠在大廳陽臺的窗臺邊看外頭。
他到了歐胡島之后,島上就開始斷斷續續下雨。
這是在方昭暮預料中的,因為他真的十分之招雨,走到哪哪下雨,只不過今晚的雨好像比之前幾天都大了不少,且沒有要停的樣子。
方昭暮隔著落地窗往下看,酒店的一條景觀河已經快滿了,水即將沒上草坪。他開手機看了看夏威夷天氣,接下來幾天都是下雨。
“Mu!”
身后有人叫他名字,方昭暮回身去看,是Jensen,昨天剛認識的A校在讀博士,他比方昭暮小一歲,一個金發碧眼的白人。Jensen端著香檳杯向方昭暮走過來,問方昭暮一個人發什麼呆。
方昭暮說在看雨,Jensen笑了笑,問方昭暮什麼時候走。
“明天傍晚。”方昭暮如實說。
原本方昭暮是準備明天上午和導師一塊兒回程的,但是這兩天太累了,方昭暮覺得自己肯定起不來,和導師打了聲招呼就改簽了六點的票,還被導師笑了半天,說他嬌氣。
Jensen說他也差不多是那個時間,約方昭暮一塊兒去機場。
方昭暮剛答應手機就響了,他拿起來看見宋遠旬三個字,才想起來自己忘了跟宋遠旬說改簽的事了。
方昭暮的酒立刻醒了,暗叫不好,咬著嘴唇看了幾秒,才硬著頭皮接起來。
“明天九點走?”宋遠旬一上來就問。
方昭暮支支吾吾地拿著手機,往酒會大廳的門口走過去,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怎麼跟宋遠旬解釋才能安全過關。
宋遠旬沒注意到方昭暮的不自然,叮囑方昭暮:“別睡過頭。”
方昭暮出了酒會大廳的門,按了一旁的電梯,恰好有電梯停在這一層,門開了,方昭暮進去按了房間在的樓層,等電梯門關了才猶猶豫豫的對宋遠旬說:“我說了你別生氣。”
宋遠旬那兒靜了幾秒,問方昭暮:“改簽了?”
方昭暮沒想到自己一下就被宋遠旬戳穿了,抿著嘴唇看著電梯落地鏡里的自己,眨了幾下眼,才說:“嗯,九點太早啦。”
“改簽到幾點?”宋遠旬的聲音平緩,聽不出情緒。
電梯門開了,方昭暮走出去,沿著走廊到了自己房間,刷卡進門,才告訴宋遠旬:“就是改到晚上六點那班了,現在只希望航班不要取消。”
由于宋遠旬堅持,方昭暮一個人睡一間大床房,床太大了,方昭暮一個人進房便覺得有些空蕩。
“嗯。”宋遠旬發了一個單音。
“你別生氣呀,”方昭暮說著,坐上了床,趁著酒性亂叫宋遠旬,“Andrew.”
叫完覺得還挺可愛的,方昭暮又躺到床上,連著叫了兩聲:“Andrew Andrew,不許生氣。”
“方昭暮,”宋遠旬的語氣好像有點無奈,“你是不是喝酒了。”
“只喝了一點點,兩杯多的雞尾酒,度數不高的那種,”方昭暮側躺著乖乖承認,他渾身都暖洋洋的,手使不上力氣,眼睛半睜,看著不遠處盥洗室的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