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的甲板被橘黃的夕陽籠罩,在深藍色海面上拉長的殘影,寂靜而溫柔。
風景太好,江敘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沈方煜卻忽然湊在他耳邊道:“上去拍也行。”
江敘放下手機,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后者翹起嘴角“本來就是租給你的,”他說:“驚喜。”
游艇在水面上破開白色的波浪,夕陽一點點落下來,只剩下淺淺的夜色。
江敘站在甲板上,微仰著頭,星光淺淡,風吹過他的頭發,舒暢而快意。
“怎麼會想到租船?”他問沈方煜。
“想起我們一起唱過的那首歌了,”沈方煜的手搭在護欄上,看著江敘的眼神溫情而繾綣,“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他說:“我們有了后半句,恰好今天補上個前半句,還沒跟你一起坐過船呢。”
清爽的海風讓江敘的心情很愜意,聽完,他少見地帶著點調侃打趣道:“你私房錢很多?”
租一艘游艇不便宜,況且還是這樣一艘嶄新漂亮的船。
“我可不敢藏私房錢,”沈方煜笑著解釋道:“霍成春他們家在M國開的就是渡船公司,我請他幫忙,拿了友情價。”
“……”
沈方煜的冤種兄弟碰上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好兄弟。”江敘評價道。
“是啊,”沈方煜開玩笑道:“我們十來年好兄弟,我談戀愛他不得隨個份子?”
江敘聞言目光頗帶深意地瞟了他一眼,“之前是誰在妄自菲薄來著,你現在不要我去答應他了?”
“不要,”沈方煜厚著臉皮道:“除了我,你再遇不上比我更好看更優秀的了。
這人別人夸他他不好意思,自己夸起來倒是一點兒不臉紅。
江敘“嘁”了一聲,“那要是你變心了呢?”
“那更不可能了,我也遇不上比你更好看更優秀的了。”
江敘偏開臉,悠悠道:“那可說不準。”
“萬一遇上了,那也和我沒關系,就算真有更好看更優秀的,自然有更好看更優秀的人去喜歡他,這輩子我只和你談戀愛,我也只喜歡你,這世上只有咱們倆是勢均力敵,天生一對,希波克拉底他老人家來了都得夸一句的般配。”
江敘讓他一籮筐情話砸的找不著北,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希波克拉底可沒時間來管你。”
“還有,”他說:“你《白蛇傳》看多了吧。”
連電視劇里的臺詞都拿來唬他。
“是看了挺多次,”沈方煜一本正經道:“不過沒有看你的次數多。”
江敘先是被他齁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可翻完,又忍不住很低地笑了一聲,壓了壓翹起的嘴角。
海浪聲渺遠而蒼茫,落進江敘的耳朵里,靜謐而溫柔。
他忽然對沈方煜道:“再唱一遍吧。”
“嗯?”
“那首歌,”江敘望著游艇上的愛人,“我想聽你唱。”
當一個人做著自己最擅長的事時,那其間的魅力就會被淋漓盡致的展現。
江敘看著輕聲開口的沈方煜,好像又回到了濟華的舞臺上。
那天他因為緊張,全程都沒想起來看一眼觀眾,卻因此牢牢記住了沈方煜笑著唱歌的樣子。
他的眼尾微微上揚,天生自帶笑意,那雙眼睛很亮,像盛著一汪月亮。
額間的碎發半擋著額頭,張揚而恣意。
兩人肩并肩坐在甲板上,抱著暖水杯吹著海風,天還沒有完全黑透,遠處的燈塔已經亮起來了,熟悉的旋律因為夜風顯得有些空曠,沒有背景音的清唱純粹而動人。
沈方煜的聲音略有些低,但每一句都唱在江敘的心里。
過了很久,耳畔的聲音一點點淡下去,就在沈方煜一曲唱罷的時候,海面不遠處的岸上突然燃起了一片煙花。
江敘意外地把目光從沈方煜臉上挪到天上,火樹銀花,星火璀璨,細碎的爆裂聲下,絢爛五彩的光點將黑夜里的云染得斑斕,如同盛景。
“喜歡嗎?”沈方煜捂著他的耳朵,眼睛彎彎地問他。
“這也是霍成……”
“和他沒關系,”沈方煜說:“是我準備的。”
“A城和B市都禁鞭好多年了,想到你應該也很久沒看過了,知道這邊可以放,就準備了一點。”
沈方煜沖岸上幫忙放煙花的幫手吹了一聲瀟灑的口哨,又揮了揮手,只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見。
江敘一直以為船是隨意開的,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沈方煜提前安排了既定的路線。
“這艘船是開到哪里去的?”他問。
漫天的煙花下,游艇上的彩燈映照著沈方煜的臉,他站起來,雙臂壓在護欄上,目光落在一望無盡的海面上。
“如果你答應我的求婚,它就會繼續開往H鎮。”
“我向市長先生預約了明早九點的結婚儀式,攝影師瑞莎小姐和司機文森特先生會在港口等待我們。”
“之后我們會在牧師的見證下宣誓、交換戒指、接吻……然后在結婚證書上用黑色的鋼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拒絕,那我們就在這里好好欣賞完煙花,等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保證我們會安全地回到今天出發的地方。”
他偏過頭,望向坐在甲板上的江敘,從口袋里拿出一方紅絲絨的小盒子,嘴角含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