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桑立馬抓著他的手腕問:“誰吵贏了?”
江敘拿起文件夾和筆,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于桑一頭霧水地跟過去,章澄在一邊幸災樂禍,“那肯定是——”
正說著,他胸口的筆突然被抽走,“沈方煜!”他盯著罪魁禍首的背影憤慨道:“吵贏了你還搶筆?”
沈方煜背對著他揮揮手,“吵輸了。”
章澄捂著自己胸口的口袋,安撫著僅剩的一支筆,聞言更委屈了,“吵輸了你去搶江敘的筆啊,搶我的筆干什麼!”
兩位大查房的副主任醫師再一次相距在走廊邊上,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
查完房回來,江敘正準備收拾東西去手術室,沈方煜又攔住他,他皺著眉抬眼,手心就被塞進來一瓶葡萄糖。
“你不喝今天別想進手術室。”
“沈方煜你是無賴嗎?”江敘問。
沈方煜不回答他,但是也不讓路,就硬生生堵在他面前,像是攔門的笑面虎。
江敘懶得跟他掰扯,飛快地擰開瓶蓋噸噸幾口喝完了葡萄糖,目光透著鏡片落在沈方煜臉上,不知怎麼的,沈方煜忽然就想起了他們在地獄酒吧喝酒的那個晚上。
那天江敘也是這樣一副眼神看著他,只是燈光昏暗,他沒看見他眼睛下面那顆小痣。
手心驟然一沉,沈方煜回過神來,江敘把喝空的玻璃瓶塞進他手里,“你可以滾了嗎?”
他讓出一條道,江敘就貼著他越過去,擦肩而過的瞬間,沈方煜忽然叫住他,“江敘。”
江敘不耐煩地回頭,沈方煜偏頭望向他,往他衣兜里塞了什麼東西,而后眼觀鼻鼻觀心,狀似無意地插著兜離開了,江敘把口袋里的東西摸出來,眼神突然頓住了。
那是一封手寫信……或者說,是檢討書。
“哈哈哈哈哈哈臥槽,”唐可捧著沈方煜的檢討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何德何能,有生之年能看見沈方煜的檢討書!”
他煞有其事地拿起公文紙:“檢討書——本人,沈方煜,于昨天晚上,在喝醉酒的情況下說了讓江敘生氣的話,在此特做一份檢討……”
唐可照著念完第一行,一沓厚厚的信紙就被江敘給搶了過去,紅白相間公文紙上還印著A醫大附屬濟華醫院的抬頭,沈方煜難得把字寫的很整齊,一點兒也沒帶上醫生的潦草,滿滿當當寫了五頁紙,最后還附上了一份手術方案安排。
“江敘,”唐可說:“你把這封信拍了照發朋友圈,你們倆這麼多年的爭端也算是分出勝負了,”他一邊震驚一邊好笑,“我懷疑沈方煜這輩子就沒寫過檢討書。”
“有信封嗎?”
“有有有。”唐可給他把信封拿來,江敘把那五頁紙疊的整整齊齊塞回去,收進了公文包,又拿出附在后面的手術安排。
他們昨晚吵架前,沈方煜原本說的是今晚再把手術安排做出來,和他一起商量,檢討書和手術安排都是沈方煜早上給他的,江敘估摸著他昨天晚上應該就沒怎麼睡。
圖什麼呢。
“哎我說,”唐可彈了彈那份手術安排報告,“沈方煜都給你寫檢討了,你也別跟他鬧矛盾了,不就一句氣話嘛,拿人家的手短,你現在還等著他給你做手術呢。”
江敘垂下眼睫。
“你這是什麼反應?”唐可愣了,“江敘……你該不會……改主意了吧?”
他了解江敘的性格,要是江敘不大想要這個孩子,估摸著昨天就會急著跟沈方煜一起談論手術安排,他回憶了一下昨晚跟江敘打電話時他的態度……他原以為江敘的反應沒那麼激動,是因為他這個人性子冷,或者是一時太震驚高興,反而表現得不那麼外放。
現在看來……
“才過了一個多月啊江敘。”唐可還記得一個月多前,剛查出來懷孕的江敘是怎麼心急如焚地一遍遍問他雜志進度的。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你要把孩子生下來?”唐可說:“你知道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江敘頓了頓,“我知道。”
唐可有些不放心地看著他,“是發生了什麼嗎?你做事情一向雷厲風行,不該是這麼優柔寡斷的性格。”
“唐可,給我點時間,”他按了按眉心:“我只是需要再確認一下我的想法。”
第49章
夕陽斜斜地落下來,透過百葉窗落在室內,暗紅色的會議桌上圍坐著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們,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落在正在播放的PPT上。
伴隨著主講人的致謝,會議室內掌聲雷動,江敘輕輕把激光筆放在桌面上,從投影儀的幕布前離開,坐回會議桌上。
長條形的會議桌最前面坐著崔教授,他坐在崔教授的下首,抬眸正好能對上沈方煜的視線。
他和沈方煜分別對Dr.Kenn的手術過程和患者病例分析進行了匯報,這樣的匯報對江敘來說和吃飯喝水沒有什麼兩樣,是駕輕就熟的事情,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他與被分析的患者有著一樣的經歷。
“你們兩個講得都不錯,分析得很清晰,這麼短的時間,準備得也很充分,”崔教授開著玩笑:“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案例,提早準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