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敘裝沒聽見,沈方煜卻不依不饒,就跟唐僧抓到孫悟空打死化作人形的白骨精似的,開始瘋狂念咒輸出,“你怎麼回事兒啊?一說你還是個醫生,連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傷胃且不說,你知不知道容易不吃早飯容易得膽結石?”
“沒有文獻證明……”
江敘現在真沒力氣跟沈方煜辯論,等他好了一定要把文獻甩在沈方煜臉上,告訴他沒有證據證明膽結石和不吃早飯有關,一個專業的醫生最重要的品德就是不信謠不傳謠。
“你別管文獻不文獻,”沈方煜說:“我和你說不吃早飯壞處多了去了,就比如——”
江敘抬起手,在嘴邊有氣無力地比了一個“噓”,他指了指腹部,雙手捂住耳朵,“疼。”
沈方煜的話音戛然而止,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又忍不住“嘁”了一聲,最后還是安安靜靜地閉了嘴。
江敘的臥室旁有個飄窗,外頭的月色順著玻璃透進來,因為是高層的緣故,視野很好。
白天里碰上就要掐架的兩位醫生無聲地靠坐在床邊,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一個蹙著眉,另一個手法專業地幫他揉著腹部,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少見的和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敘身上的疼痛才完全消失,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沈方煜作勢又要開口。
江敘心有余悸地盯著他,卻聽沈方煜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江敘松了一口氣,帶著點兒一不小心惡意揣測了沈方煜的愧疚,指了指床頭柜:“杯子在那兒。”
沈方煜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登時傻了眼。
他剛剛兩次進江敘的臥室都太著急,以至于完全沒有仔細觀察江敘的臥室,這會兒他才發現,這人的臥室和房子的其他房間簡直是千差萬別。
如果不是江敘就躺在這兒,他絕對不相信這會是江敘的房間。
床頭柜上擺的亂七八糟,各種雜物壘了好幾層,床上的被子亂糟糟的,枕頭東一個西一個,床邊的小沙發上堆滿了擺的亂七八糟的衣服,熨燙機上還繞著一條圍巾。
最離譜的是,江敘的房間有特別多的毛絨玩具,讓本來亂的不那麼離譜的房間看起來瞬間成了狗窩。
“你一個男人在臥室里放那麼多毛絨玩具干什麼?”沈方煜從一只泰迪熊旁邊艱難地薅出江敘的杯子,發覺他床上居然還有一個耳朵巨長的粉紅色兔子。
“你別告訴我你睡覺還要抱著這玩意兒睡。”沈方煜眼里滿是嫌棄。
江敘慢條斯理地沖他招了招手,“兔子給我。”
那兔子看起來有些久了,應該很多年了,沈方煜把兔子遞給他,就見江敘靠著墻,把兔子抱在了懷里。
“這不是普通的娃娃,這是我的第一個手術對象。”
“我媽說我小時候就喜歡毛絨玩具,尤其喜歡給他們開膛剝肚再縫上,那時候他們就覺得我以后肯定要去做醫生,為了鼓勵我的愛好,就給我買了特別多的娃娃。”
剛剛的疼痛讓江敘看起來比平日里要虛弱一些,連說話的聲音都變輕了,飄飄忽忽地,像浮在天上,配合著他說出來的內容,簡直就是鬼片現場。
沈方煜:“……”
他再次環視了一圈整個房間的娃娃,剛剛還憨態可掬的娃娃看起來瞬間多了幾分詭異,一雙雙黑黝黝地眼睛正微笑著注視著他,好端端的,沈方煜突然覺得背后一涼。
江敘把他的表情收進眼底,少見地露出了幾分忽悠得逞的促狹神色。
他趕在沈方煜發現他在編故事前換回平靜了目光,摸著兔子耳朵提醒了一句,“水。”
“哦,差點忘了!”
沈方煜拿著走出臥室,給江敘接了杯水,又試了試溫度,或許是熱水溫暖了他的意識,再次進入江敘臥室的時候,那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終于淡下去了,他把水遞給江敘,后者喝了兩口,又把杯子放進了“廢墟”之中。
“我真想象不出,每天打扮的一絲不茍,襯衫一點兒褶皺都找不到,扣子永遠扣得整整齊齊的江醫生每天都是從這麼個狗窩里爬出去的。”
江敘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覺得我的臥室應該是什麼樣的?”
沈方煜想了想,“被子疊成豆腐塊兒,床單平整,床頭柜一塵不染,氣氛森冷嚴謹……總是就是像沒住人一樣的那種。”
“你說的那不是臥室,”江敘睨了他一眼,“是停尸房。”
“……”好像很有道理。
“你幫我把抽屜里那個備用手機拿來,”江敘說:“把我手機卡先塞進去。”
沈方煜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江敘是怕晚上有人打電話叫他去醫院,有時候雖然不是值班時間,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需要緊急動大手術的情況,科室值班醫生還是會找他們。
他幫江敘換了卡,手機放到他枕邊,“今晚醫院如果來電話找你,還是我替你去吧,你好好歇著。
”
江敘松了松筋骨,感覺身上的不適已經褪下去了,他確認了一下備用機的通話情況,對沈方煜道:“某個人說不給我值夜班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