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音一轉,“再說了,就這年紀,他還能有幾天活頭?”
“你怎麼知道他近百了?”關于“太爺爺”年紀近百,那倆跟他一塊來的人還不知道。
孫敬寒說:“昨晚上度爺查的,‘太爺爺’是個名人,還是個國醫大師。老婆好像跟季敘一個姓,叫什麼季暮還是季書涵,不過沒照片不知道男女,人名也沒鏈接,跳轉不過去人物介紹。”
三個人興致勃勃的來,最后鎩羽而歸。劉冀和周延巖問起,只挑了能說地說,幾個人頭一次藏了點秘密。
沒有旁人打擾,季敘和周望舒過得都高興,如果家里只有他們倆,過得可能會更好。
某一日下午,小院又來了不速之客。周月亮的中年女兒帶了好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回家,那人一見面就朝著周望舒低頭說:“周桑,您好。”
季敘比旁人反應都快,僵著臉說:“日本人?”
那人答,“是。”
季敘沒再說話,看了那人一會兒,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眼熟。中年女人的先生跟望舒小聲說著什麼,季敘突然開口,看著那個日本人問:“你姓什麼?本莊?”
那人說是。
季敘在手機瀏覽器里翻了好一會兒,什麼都沒查到,最后在手機上寫上人名,屏幕對著他問:“他是你什麼人?”
對比季敘的態度,那人可以說是彬彬有禮,語氣和善地說:“他是我祖父,您知道他?”
“認識。”季敘的臉垮的難看,答完反問,“他還好嗎?”
那人過得好一點兒,他心里都不舒服。索性對方回答的是,“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因病去世了。”
“是因病去世還是被病痛折磨死的?”季敘語氣冷得可怕,直接往那人身上插刀,“他后半半輩子的日子不好過吧,畢竟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估計死了魂也是不好過。
”
中年女人的先生停下來看季敘,聽見他毫不客氣問自己帶過來的人:“你今天過來干嘛?”
除了季敘,在場的人都覺得現場的氣氛有點難堪,那人帶過來的助理替他解釋了兩句,季少爺聽懂了,他是過來替他父親求醫的,看遍了西醫沒得治,又知道最近望舒的身體不錯,來碰碰運氣。
“多余來了。”季敘冷笑一聲,嘴角噙著笑,滿臉都是玩世不恭。
也不管旁人是什麼想法,他就先替月亮拒絕了。“回吧,”他說:“望舒是不會跟你去的,就算他還能給人把脈,他也不會去救你父親。”
“季……”那個跟周望舒說話的男的聽不下去,壓著脾氣管一個年輕人叫了聲“季先生”,冷著臉說:“我爸還沒說話呢,您就替他回絕了不太好吧?說句不好聽的,您又不是我們家的人,憑什麼管我爸的事?”
如果不是岳父在這,他說的話可能更難聽,季敘一個外人在他眼里算什麼東西。
季敘不說話了,看著月亮。周望舒說:“回去吧,季少爺說的就是我的意思,周跡,送客。”
男人又叫了聲爸,季敘已經扶著人往屋里走。周跡對季敘沒有好感,卻看得明白事,朝著來人和自己爹一伸手,讓他們自己出去。
周跡從小是在周望舒眼前長大的,孩子不算調皮,卻也沒那麼聽話。他昨天玩游戲時才想明白自己為什麼叫周跡,那個跡以前是季敘的季啊,他的戶口本上曾用名一欄里還寫著“周季”。
沒兩分鐘人都走了,周跡沒好意思進屋,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接著玩游戲。
對屋里倆人說的話也裝聾作啞充耳不聞。
季敘又一次掉進夢里,滿腦子都是血腥。
等沒人了,周望舒才問他,“敘哥,你怎麼了?你和本莊他們家有仇嘛?”季敘今天的態度反常,他這輩子都沒見過。
“是。”
季敘冷靜了好一會兒,把腦袋藏進月亮懷里說:“我之前跟那人的祖父在開封打過一場,后來……也是死在他手里的。”上輩子的事過去的時間太久,再想起來依舊揪心。他說:“有些事兒,那一代的人沒了,后一輩人的記憶里就沒那麼強烈了……,可惜我又活了……”
“我活了,我忘不了,死在戰爭中的那些能找到尸骨和找不到尸骨的冤魂也忘不了。太多無辜的人慘死,地底下埋著的血肉還帶著怨氣呢,躺在他們身上安穩度日的人怎麼能忘……”
周望舒安安靜靜的摟著人,不出片刻肩膀濕了一片。
良久之后,他像以前季敘哄他似的。摸摸他頭上的黑頭發說:“別想了敘哥,我早就說過我不會給任何一個日本人看病的,我沒給他們治過。”
當天夜里,周望舒叫周跡過來砸了墻,把藏了一輩子的東西從墻里都翻了出來。
墻里藏著的都是跟季敘有關的東西,戰火紛飛的年代小南蠻子丟了太多東西,后來又有十年□□,能留下的東西實在不多。
半年不到,作為周家女兒的周胥靈就跟周跡的父親離婚了。倆人婚姻里的導火索本身不少,本莊的事直接成了點燃的引子,炸的兩敗俱傷。
周跡還好,對于父母離婚看得比誰都開,眉頭都沒皺一下,一看就知道跟那倆人都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