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送君千裏》 第9章

《《送君千裏》》第9章

跟著季暮走了十幾分鐘后院就到了,周望舒這才發現,剛才來的時候自己繞了個大圈兒,季暮送他回來的時候走了個小圈兒,其實兩個院子離得沒那麼遠。

空曠的夜晚,稍微有一點聲響在夜里都顯得格外刺耳,他前腳剛邁進后院的門,后腳就聽到了兩聲炮響,倆人都不由得都停住腳。

周舒轉頭朝著聲響的方向看過去,下意識地說:“這不早就過完正月了嗎?怎麼還在放鞭炮啊。”季暮也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好一會兒都沒出聲。等到周月亮忍不住看他,他才說:“可能是正月鞭炮買多了吧,當時沒放完。”

周舒點了下頭,又跟季暮道了句晚安后進了后院西屋,那兩聲炮響他沒聽出來,季暮卻聽出來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煙花聲。他在那站了一會兒,沒再聽見炮火聲才抬腳往回走。

或許是南方太過安靜,又或許是蘇州離民國政府近,所以周望舒那個小南蠻子才會過得特別安逸,完全沒在聲響里聽出來區別。但是這個動靜季暮卻能經常聽見,這種炮響北平城外隔三岔五就會響兩聲,1931年9月后,這個動靜就沒停過,一直在城外的東北方周旋。

周望舒沒發現,季暮就不想多說,只聽他說是煙花就讓他真的以為是煙花,不愿點破。

回了東院后,季暮去書房翻找出一沓不知道存了多久的舊報紙,抱回了屋。

季家什麼都可能會缺,未獨不缺這個,季聞言和姜淑齡由著他在自己的院里折騰,哪怕他把自己的院子禍害成狗窩都不會多問一句,更何況只是一間不知道被他藏了多少東西的書房。

季暮拿著當下的報紙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往回看,看過很多遍卻依舊為這個亂世已經存在了近百年而失落……

從1840年開始,清朝還沒滅亡前,這個亂世好像就已經存在了,接連不斷的不平等條約一個又一個的簽下來,把這片原本廣闊富饒的土地切的四分五裂。不管后來的民國政府承不承認,這片地方曾經都受過傷,丟過東西,并且一直沒拿回來。

當清朝政府還在酒足飯飽貪圖享樂時,已經有人拿著幾千年前自己人發明的東西站在了他們面前。

這片土地是西方人眼中的蛋糕,也是他們嘴里的披薩,是蛋糕還是披薩都好,都能讓人填飽肚子,餓肚子的人恨不得馬上沖上來咬一口,根本不餓的人也巴不得多搶一塊留著日后充饑,或者是準備充裕饑餓時所需要的食物。

所以這片土地上來了一群不屬于這里的侵略者,侵略者不止帶來了軍隊,還帶來了許多洋人和洋貨,洋貨盛行到大街小巷遍地都是,這片土地上原有的東西便很難再看見。

北平不再是這個政府的中心,前幾十年前的燒殺搶掠和政府的無能讓這個城市漸漸靜寂下來,南京作為六朝古都轉而成了另外一個權力中心。哪怕是民國政府奪了權,卻也沒有控制這個國家的所有權力,依舊要看外國人的臉色。

但靜寂只是這座城市,絕對不是北平城里那群將成未成的少年。

季暮見過紙醉金迷徹夜不眠的上海,也見過硝煙彌漫血腥蔓延的東北。

這兩個一南一北相聚千里天差地別的地方,命運也是千差萬別,一個戰火紛飛,所有人都祈求能夠活命,另一個成為了聚集了無數洋人的外國殖民地,洋人商人瘋狂斂財的交易中心,保命所。

一經對比之下,高下立顯,很難不讓人唏噓。

處在相對安全的環境里,大概沒有人會在夜半三更時想起,幾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地方每一天都歷經滄桑,每一秒都在死人。

戰爭往往比人們從聽說中得來東西殘酷,也比報紙里那堆冷冰冰的文字更有溫度,從出現開始便不需要鋪墊,也不需要轉折,只要求一個結果是輸是贏。季暮在一堆文字里看見了無數次失敗,從五花八門的各種報紙消息里,怎麼也拼不出來一份完整的中華民國地圖。

那兩聲炮火響完,這一整夜他都有點失眠。

雞毛撣子的后勁兒上來,夾雜著心里的難受勁兒,季暮怎麼也睡不著,更忘了給自己涂藥,疼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怕疼這件事家里人基本都知道,從小他就比其他人怕疼,但是架不住他們家老頭子一看他不順眼就想用暴力解決問題。

就因為怕疼,小時候他還因為這件事被傅紀實他們幾個傻逼嘲笑過,說他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動不動就疼哭。后來被嘲笑多了他就急了,疼也不告訴那幾個傻逼,叫他們想笑也笑不著。

白天的時候其實還好,一折騰起來就什麼也顧不上了,但一到晚上季敘就有點難熬,雞毛撣子抽出來的傷口在他身上跟一萬只螞蟻啃過似的,疼得讓人想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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