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細算》第236章

因為我曾經報過自己有心臟病,所以給我安排在了比較輕松點兒的崗位,就是拿個鋼銼,將已經成型的零件邊緣打磨光滑了。計件工資,一個一分錢。所有人都很賣力,因為只有干得多才能加分,只有分數高才能減刑,這是監獄的政策,而減刑名額太少,所以競爭非常激烈。

    有時候我想我確實有雙靈活的巧手。因為很快我就成為同崗位干活最快的一個。

    我說不出這日子是怎樣的,反正就是數著日歷過。沒有自由,沒有娛樂,每天都是機械地做工。沒朋友,我們都是為了爭奪減刑名額而相互敵視的對手。

    不能打架,因為打架會扣分兒,所以平時我被對床的搶個飯、搶個活兒也都忍了。

    也不是都能忍。那次他把一手機油抹在我床單上,我當時就揍得他鼻子淌血。他那會兒是懵了,不知道為麼之前更過分的事兒我都能忍,怎麼這麼件小事我就躥了。后來被獄警拉吧開,關禁閉,寫檢查,開會時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兒念,罰工資,扣分兒。事情完了,監獄給我換了一新床單,三天之后我又哭著喊著求人家把我原來的換回來了,因為鋪著花花綠綠的新床單我會整夜的失眠。我把舊床單輕輕鋪回床上,臟了的地方塞到床邊下面,然后舒服地大字型趴上去。

    睜眼看看,是藍白相間的方格子,拿臉蹭蹭,是棉布洗過很多次之后才有的那種柔韌。就像我的靈魂曾經棲息過的地方。

    犯人在監獄都有戶頭兒,家里人可以打錢過來。

監獄里面的東西死貴,十幾塊錢的方便面還他媽的是山寨版的,飲料完全不能喝。所以我很少去買東西,偶爾買煙,還得偷偷找一個叫九叔的。誰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只知道他不是獄警,大概就是工作人員吧。他那兒的煙保真,就是貴,一根兒就得幾十,可是別人弄不來啊!我都是成包的買,有次他問我,“安然,你怎麼那麼有錢?”我笑著回答,“我對象能掙。”后來連監獄里的領導都知道,我家富裕,我的賬上一直沒下十幾萬。不過如果我買煙買得太頻繁了,他就會不賣給我,理由都懶得跟我講。

    每個月會有探視,監獄里比看守所管得嚴,得直系親屬啥的。可是楊曉飛每次都來,后來吳越也經常過來,當著獄警的面兒我又不能問。出去之后他們告訴我,給開個證明了就行了,簡單。

    開始兩次只要一聽說探視的有韓暮雨,我干脆都不出去。后來暮雨也就不來了。一直是楊曉飛往這兒跑,給我帶衣服、鞋子和監獄里買不到的日用品什麼的。老爸偶爾也過來,可是,據楊曉飛說老爸看過我回去就得生場病,也就盡量少讓他來了。

    楊曉飛會為我帶來各種消息,主要也就是他韓哥的,事無巨細,從見面一直說滿二十分鐘。我跟他最常用的口頭禪就是,“跟你韓哥說……”告訴他別太拼了,別太累了,別又被人害了……楊曉飛老問我,你怎麼不自己跟他說?我說,我不敢唄。楊曉飛就無語了。吳越有時候跟楊曉飛一塊來,他主要是告訴原來單位的情況,據說事情發生后,銀監局和人行都下達了處分,支行行長降級,總行行長檢查,全行三年內不發獎金,所有員工當年工資下調百分之三十,我們支行的下調百分之五十……真是作孽,所以,坐牢真是便宜我了,要是不坐牢,出去會被同事打死吧!

    不過,即便被打死,我還是想早點出去。

聽說寫文章也能加分兒,我沒事兒就去監獄一個閱覽室看書,后來還真憋出來幾篇文章。不過,倒霉的事兒也有。那天我翻著一本詩詞集,正看到王勃的《滕王閣詩》:“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其中“珠簾暮卷西山雨一句”讓我無法淡定了,原來是出自這里。這麼漂亮的句子,也就那樣的一個人才配得上。當時做了件傻事,我把那頁紙撕下來了,結果‘呲啦’的聲音太響,被別的犯人聽見了,舉報了,于是,我辛苦寫文章得的分又被扣光。

    男人們在一塊兒難免有些暴力摩擦,還有些更那啥的。一天晚上睡覺,我就覺得臉上濕濕的,睜開眼一看,發現有個家伙居然在我臉上亂啃。他看我醒了,一下堵住我的嘴,舌頭伸進來,我愣了一下兒,腦袋嗡得炸開,我推了幾下推不動,最后屈膝撞在他小肚子上,把他踹倒。那人居然是平時跟我關系還算不錯的一個室友,他后來求了我半天,給我認錯,說他不是同性戀,就是一時糊涂,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別人或者木然或者冷笑地看著。嘴里殘留的味道讓我一陣陣惡心,沒等他說完就跑去廁所吐了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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