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霧水地到了家,我們把買的東西該放哪放哪兒,最后發現不知道啥時候暮雨還順手拿了一本厚筆記本。
我端著洗好的葡萄出來,暮雨不客氣地從我手里接過去,而后把筆記本塞給我,解釋都沒解釋一句就去吃葡萄了。
我坐下來,打開封皮,翻到第一頁,看了很久,都移不開眼睛。
其實總共也沒幾個字,右上角頁眉寫著‘韓’,左起一行寫的是:“借:葡萄2.32kg,39.44。”后面是韓暮雨的簽名。
時間跳回某個不能提起的日子,那片血色的掌印伴著撕裂的傷在頭腦里清晰起來,我沒有忘記,那之后到暮雨出現之前的日子我都一直在復習。我們的往事被加加減減成一個單薄無意義的數字,我毫無辦法,眼睜睜看著上演分離,以往每每想到這些我都痛到發抖。
可是今兒個……涼津津的東西碰碰嘴唇,我下意識地張開,去了皮的葡萄甜蜜地滾進嘴里。暮雨摟緊了我,說:“安然,忘了那些難過的事兒,你不是說了嗎,我倆永遠不會兩清。以前那麼多牽扯,以后還會繼續牽扯下去,不過是換個本兒重新記。”
是啊,暮雨回來了,于是再大的傷都能痊愈。我嘴里咬著葡萄,說話也含混不清,“……那你之前欠我的573塊2呢?”
暮雨捧著我的臉耍賴,“那就欠著吧,我就樂意欠著你的,不然心里不踏實。”
我翻個白眼,想要推開他未果,卻被封了嘴巴。
舌尖爭奪著鮮美的果肉,甜蜜蜜的滿足一直滲進心里。
第120章
舒服的日子并不長,暮雨忙得越來越明顯,半夜都有電話找他。
可是他也不說回去,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絕口不提工作的事,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守著我。
有人說三天就能養成一個習慣,其實,有些習慣的養成哪用得了三天呢,一天甚至一會兒就足夠了,比如,習慣暮雨在身邊。當然,真實情況可能是,我從沒習慣暮雨不在身邊,這麼多年都是。
他讓我覺得安寧,不管干什麼,甚至什麼都不干,就那麼坐著也覺得平靜。時光緩下來,我不再計較從前和以后,我倆就像并排躺在水底的石頭,看著歲月流淌卻不被驚動。暮雨總是能極快的從他那些電話瑣事里中跳出來,跳進只有我們倆的那個圈子里,陪著我的時候,便一心地想著我,眼神專注,表情也是滿足和珍重。極少出門,我倆就宅在家里。吃暮雨做的簡簡單單的飯,在他的監督下按時按量的嗑藥,用老爸專門為他準備的那個杯子泡茶給他喝,一起看看電視,看看書,上上網,或者意識流地說些閑話,多數時間都是我在東拉西扯,他不時地插兩句表示在認真地聽。說起來像是很無趣,過于寡淡,其實這樣的日子別提有多舒服,舒服到讓我想就這樣和那個人過完一輩子。感情這東西不當吃也不當喝,卻能讓白開水般的日子滋味俱全。
我是挺美,可有人不樂意了。
最先忍不住的是楊曉飛,開始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不明白,聽他東拉西扯。我本來試圖通過他刺探到些暮雨相關的消息,后來發現,他韓哥似乎給他下了封口令,屁也問不出來,我也就死心了。
楊曉飛幾次三番的跟我抱怨他怎麼忙怎麼辛苦,然后委婉地表達了希望他韓哥回去的心愿。我不明白,按暮雨的說法他倆現在不是一個部門兒,暮雨回不回去跟他有多大關系?楊曉飛說,項目必須得有信得過的人盯著才保險,他很得意地表示,他是他韓哥最信得過的人。那我也覺得不對,所有的單位都一樣,一個部門不可能完全介入另一個部門的事,楊曉飛再熱心也不可能跨部門盯梢。后來楊曉飛解釋道,他主要負責盯著資金這塊兒按時按量到位且不被其他項目挪用了,更細節的事情還有暮雨他們部門兒另外的哥們兒管著。我想起來暮雨似乎是提過楊曉飛在計財(計劃財務部),我當時還驚訝呢,他能懂財務?暮雨回答說不用懂那個。也能理解,我還不懂會計呢,不是也照樣在銀行混了這麼多年。
要說這些年暮雨在外面多幾個朋友很正常,他本來就是那種既適合做愛人又適合做兄弟的復合型人才。聊天時暮雨挑著揀著告訴我的那些不痛不癢的往事里,偶爾也會涉及到某個同事,一般都簡單帶過去,似乎沒有誰能讓我特別的印象深刻。我下意識地問了句‘靠譜兒嗎那個人?’楊曉飛信心滿滿地回答,“靠譜兒啊,跟咱算是過命的交情,要不是韓哥他早就投胎去了,絕對不會對韓哥有二心的……”既然暮雨信得過,楊曉飛又這麼篤定,那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只不過,從胖子的話里,我感受到了某種冰冷的氣氛,緊張、警惕、不信任、各種謹慎以及危機四伏。
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企業,居然跟戰場似的?再細問楊曉飛就不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