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英挺的眉梢親了一下。暮雨有種誰都比不了的氣質,波瀾不驚又沉默通透。以前他或許還略有些青澀,經過三年的磨礪,現在看來更加穩重從容。
“暮雨,你現在的工作不忙嗎?你是請假出來的?你什麼時候……回去?”心思安定下來,我開始想一些實際的問題。他還要上班,而且是在挺老遠的Z市,聽他的意思,他現在也是有職位的,不能隨便亂跑。所以,他能留多久?
暮雨猶豫了一下兒,說道:“我想多陪你幾天……”
“恩。”我愉快地點頭。人要知足,他有幾天陪我我就夠開心了,而且即便他回去了,那也跟以前不一樣,我知道他在哪里,他的聯系方式,想找就能找到,不是失蹤,頂多算是異地戀。
“吃飯吧,”我聞見淡淡的米香從門邊飄過來。
“好。”暮雨應著,拿了衣服往我身上套。
身體散了似的酸疼,心卻輕飄飄的。我膩歪在他身上,配合地抬著胳膊。暮雨回來了,于是,安然也能回來了,蟄伏在心底某些本性悄然蘇醒,忍不住懶散起來。
“……以前回家總覺得娘親嘮叨,從到家耳朵根子就沒清凈過,被罵被數落,直到回單位……那時就覺得家里特熱鬧,總是有人碎碎念,操持這個操持那個。如今少了娘親,那些人氣忽然都沒了……爸那天問我是不是咱家暖氣壞了,怎麼家里這麼冷……”我喝著大米粥,跟暮雨說著這些天來的失魂落魄。
本來認真聽著的暮雨放下手里的勺子,輕聲講起一些往事。“我爸出事那年,我17,覺得天都塌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看著家里比我還要慌的媽和小妹,就只能硬著頭皮扔了學業去打工。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沒法躲開的,遇到了就得扛著。重要的是,我、你,我們是男人,身上都有推不掉的責任。三年前的分別,那是當時唯一的路。誰說相愛就最大,分開了我還能繼續愛你,可是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安然,無論怎麼樣,你都得好好的,阿姨不在了,還有叔叔,還有我。”
不要問為什麼,不要糾結,你一定會為了某些人和事付出,過程也許疼痛,但這是你應該做必須做的,這就是責任。三年的時間,我早就認清了這一點,不想逃避。爹媽是責任,愛人是責任,自己是責任,他們關心著我,對我懷有期待,所以,好好地活下去,不讓他們擔憂失望也是責任。責任就像一只的架子,支撐著我面對生活的種種,不會倒下去。愛呢,愛大概是一種特效藥,它在身體內部起作用,強韌每一條神經和筋骨,讓人擁有無限的勇氣和動力,無限自我修復的能量,對抗所有莫測的不幸和失意。
“知道,我會好起來的……”看著眼前這顆無敵的‘特效藥’,我調侃道:“放心吧,我不是逃避責任的人,會對你負責的……”
暮雨被我說的一呆,眨眨眼睛沒了話。過了一會兒才在我忍著不笑的臉上捏了捏,說道,“我的安然向來都是有擔當的……”
我撇撇嘴,有擔當?稱不上吧。一直以來對所有的事情我大都是被動的接受,只不過沒逃跑而已。也就他看我什麼都好。
暮雨洗碗時,洗衣機響起音樂表示衣服洗好了,應該是早上暮雨收拾了我們的衣服放洗衣機里全自動去了。
我晾衣服時發現,暮雨昨天穿的那件夾棉襯衫有著熟悉的牌子:慕雨。L市某商場里同品牌的那家店我倒是偶爾去轉轉,印象里這個牌子的衣服標價不是特別貴,千把塊錢左右,但顯然不是暮雨能接受的那個水準。
啊,對了,此一時彼一時了。人家現在在盛安總部的項目部啊,看看盛安在L市的分公司就知道了,項目部的林旭多拽啊,無數人低頭哈腰地求他辦事。
所以他現在也是大款了?我瞄了一眼在廚房洗碗的人,他挽著袖子,滿手白白的泡沫,正拿清潔球仔細擦著盤子邊兒,怎麼看怎麼一個居家男人。
忍了忍,沒忍住,我湊過去問他,“哎,你是不是挺有錢的了?就你那襯衣得四位數吧?”
“八百多,”他邊把碗放進碗櫥邊回答,“以前咱們一起買過這個牌子的衣服,在Z市路過那家店時覺得特別親切,忍不住就走進去了,那里面的裝修都跟L市這里一樣,試衣服時,我想起當時你說‘暮雨,我喜歡這件,就買這件兒吧’,然后糊里糊涂就買了。”
“出來就后悔了吧?”我想笑,卻笑不出。
“沒有,只是更想你。”濕漉漉的手指擦過我的鼻尖,停在嘴唇上。陽光穿透玻璃照進他眼底,思戀無邊無際。
我收著心神,扯下他的爪子握在手里,“不鬧啊暮雨,說真的,你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你在項目部是不是跟林旭一樣的?很有權力的那種吧?很多人巴結你吧?”
暮雨老實地回答,“我才到項目部沒多久,說是年薪三十萬……”
“哇,年薪啊!”他沒說完我就被這倆字驚艷了。
看到沒,人家都是拿年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