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姐的話打破了、詭異的安靜氣氛,“照片背景那個大電子廣告牌上有時間,12月x日晚上快11點多那會兒,這個點兒是咱單位聚會剛散。那天安然喝多了……大家都在場,那麼多人灌他酒,咱們都看見了……他出門兒時路都走不穩……男人喝多了什麼事兒干不出來啊?我看安然都不見得記得他自己干過什麼?”
她說完,使勁地給我使眼色,就一個意思,不能承認,打死也不能承認。
“我……確實沒什麼印象了……”現在的情況我只能順著曹姐的話說。
其他兩個行長都默不作聲,王行忽然涼涼地來了句,“安然的酒量我們可是知道的,那天他跟周行和我告別時,還挺清醒的,不像是醉到這樣……男女不分的地步了。周行,你說呢?”他扭頭問旁邊的人。周行沉默兩秒,說道,“那天我喝得也不少……記不清了……”
李行把鋼筆在桌子上戳了兩下,拿著照片指著暮雨問我,“這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韓暮雨。”
曹姐插了一句,“我也認識,營業室沒人不認識的……原來在咱們隔壁洗車店……跟我們大伙兒都很熟……”
李行淡淡掃了眼旁邊比我還激動的曹姐,無聲地制止了她的插話。
“安然,我聽說前些日子你的手腕傷了,現在好了嗎?”他突然地轉變話題,我有些不明所以,答道:“沒事兒了,皮外傷。”
他看著我的手,繼續道:“我還聽單位的人說,你一個朋友為了幫你,也受了很嚴重的傷,手指斷了,就是這個韓暮雨吧?”
照片里,暮雨的手上白色的紗布清晰可辨。
“是,就是他。”這個我是死都不會抵賴的。
“一般的朋友很難做到這樣吧,想來你們交情肯定不淺……”
雖然我能感覺到這個話題恐怕會將情況引向不可控的方向,可是,我還是點頭承認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那天都這麼晚了,他怎麼會還跟你在一起?約好的?還是偶然碰見的?”
那天他去接我我并不知情,所以,不是約好的,偶然碰見似乎也不對,人家明明就是特意接我回家。
然后,我又一次的茫然失神了。
旁邊的曹姐看樣子急得恨不得過來抽我倆嘴巴,“安然,你倒是說話啊?你愣個什麼勁兒?你以為這是什麼事兒?這不是你記錯了一筆賬,少了二百塊錢那麼無關痛癢!這不是兒戲,現在也不是你吊兒郎當的時候!”
我想,最嚴重也不過是開除,不過,能干下去還是干下去好,找個工作挺費勁的。
我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我那天喝高了,實在記不起來什麼,也可能是趕巧了遇見的,也可能是我醉了亂打電話給叫過來的……”
曹姐在一旁輕輕地舒了口氣。只要我咬定自己喝醉了,即便有這麼些照片又能怎麼地,誰能跟一醉鬼較真兒?
李行示意我坐下,開口很直白,“安然,我個人對同性戀沒有偏見,可是咱們行肯定不會允許這個情況出現,上面對這事兒壓得很緊,肯定還得有人查。現在你直接告訴我,你和韓暮雨到底是什麼關系?”
“好朋友。”我面不改色地說謊,“我不知道這些照片誰拍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要這麼坑我,當然,這也怪我自己,沒事兒喝那麼多酒干嗎,一準兒是把韓暮雨當我女朋友了……”
“安然你個不靠譜兒的,等我見著你女朋友看我不給你告狀。
”曹姐趕緊著接下話來,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有女朋友。
李行端著茶杯喝了幾口水,“行,你們先出去吧!情況我會跟總行說,他們也得再了解了解,對了,委任的事兒……得等等看總行的意思。”
在場的人都知道,現在的情況,怕不只是上不上任這麼簡單。
不過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面,“李行,你們該怎麼了解怎麼了解,這個副經理我也不是多稀罕,我就想告訴您,我媽有心臟病,別弄這些事兒去煩她……”
行長室安靜下來,只剩茶杯蓋子一下一下敲在茶杯邊緣的瓷器碰撞聲……李行最后沖我揮揮手,“我們有分寸,沒有分寸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
從行長室出來,王行溜達回自己辦公室門前,回頭似是無意地說:“我倒不明白了,安然,你醉了,怎麼荒唐都行,難不成你朋友也醉了?”
這個人那副尖酸刻薄的神情讓我恨得咬牙切齒。曹姐就不用說了,她對我那是明明白白的袒護,連平時沒什麼交往的周行都有意地緘默,誰都知道這事兒不能瞎說,一句話就可能毀了一個人,甚至最為嚴厲苛刻的李行都盡量保持一個不先入為主,給我機會讓我開脫的姿態,真不知道這個姓王的跟我哪來的那麼大仇怨,我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屠了他全家。
我沒管住自己的嘴,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那麼沖出來。
“不知道,不過,既然他都能為我掉根手指,讓我親個抱個又有什麼奇怪的?”
“你給我閉嘴。”曹姐拽著我往她辦公室就走,不過,這并不妨礙我接收到王行滿是輕蔑的冷笑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