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我當回事兒,人壓根就沒注意,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其實,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心里翻江倒海地想,這可是你招我的,不關我的事!
吃過晚飯,我回到宿舍把單位給我們發的那些勞保用品找了出來。單位時不時的就給我們發些毛巾、洗衣粉、牙膏、洗發液什麼的,每次都用不完。我翻了幾下居然找到三瓶護手霜,看看還都在保質期內,于是,我穿上我的羽絨服拎上這些東西,心安理得地出門了。
這次造訪的理由很充分,因為我瞥到某人放在我腰上的手的皮膚不僅粗糙而且手背上很多小小的裂紋,凝著血痂,實在需要保護一下。洗車的他們每天接觸臟水,又不帶橡膠手套,大冷天的手不凍壞了才怪,反正我這邊這些護手霜什麼的也用不著,與其留著過期還不如送他物盡其用。
敲門三聲,過來開門的是韓暮雨本人。
“我猜就是你。”頭一句話,他這樣說,然后把我讓進屋里。
“為什麼啊?”我問。進了屋子才發現,屋子里就他一個人在。
“那個人回來不會敲門!”韓暮雨指著一張床,讓我坐下,把唯一的一臺小個電熱扇沖向我。
這屋子我是第一次進來,白花花的墻板,白花花的燈光,抬眼都是縱橫的鐵架子,地上大部分床都空了,墻角堆著各種工具,工裝。憑良心講,有點亂,當然,一群男人住的地方,你又能指望它整齊到什麼地步?如果說整齊,眼下我坐著的韓暮雨的床算是比較整齊了,起碼被子枕頭是規矩地疊好放在床頭的,不像隔著兩個空鋪的另外一張,被子花卷一般臥在床上。
除了亂,另一個感覺就是冷,我從外面進屋來,都沒覺得有什麼溫差。現在電暖風對著我,我仍不敢將羽絨服解開。
“那你為什麼覺得是我呢?沒有可能是別人嗎?”我繼續剛才的問題。
韓暮雨拿暖水瓶倒了一杯水遞給我,用的是我們銀行送他那個劣質保溫杯。他看著我把水放在唇邊喝了一口,說道:“不為什麼,就覺得是你!”
我差點被這個答案嗆到,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支支吾吾間摸到手邊的袋子,趕緊拿給他,“我看你手裂得挺厲害的,你們那活兒老得摸水,冷風再一吹,容易裂還容易凍。這是我們單位發的護手霜,我用不完,放著也是過期,給你用用看。”
他隨意地抽出一管來打開蓋子聞了聞,“太香了吧!”他皺著眉說。
“哎呀,你就別挑剔了,湊合著用吧,咱不就是為了保護手嗎?”我說道,“你還怕別人笑話你不成?”
他搖搖頭,“不是怕笑話,我是覺得男人身上有這麼股味道,挺怪的!”
“這有什麼怪的,我們單位那些人都是涂這個,我也涂,真的!”怕他不信,把他手里拿的那管護手霜接過來,打算自己涂上點兒來示范一下,結果在他的注視下,我不淡定了,我緊張了,我擠多了。
手背上白兮兮的一大坨,吸又吸不回去,我正為難,卻看見韓暮雨一副要笑不笑看好戲的樣子。為什麼我在他面前老是一副失魂落魄、狼狽不堪狀?這個問題不由讓我怒向膽邊生,于是,我嘿嘿一笑,極盡憨直,卻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他的手。
第22章
“讓你笑……”
我拉著他的手,將手背上的護手霜胡亂地抹在他手上,然后幾下揉開。他的手很涼,皮膚僵硬粗糙,白色的膏狀物填進他手部皮膚溝壑般的紋理中,像是某種凝固的脂類。著實是擠出來太多了,我給他涂護手霜的過程中,自己的手上也沾了一層。韓暮雨沒有掙扎,還是那副欠扁的表情看著我,任由四只手糾纏在一起,攪動出濃烈的香氣,揉搓出滑膩的觸感,滑得抓不住,卻又膩得粘在一起。護手霜太厚而且手的溫度太低,皮膚幾乎沒有做任何的吸收,最后,就那麼油乎乎的布滿兩雙手。韓暮雨撐開手指,瞧著那些連指甲縫都填充滿了的白色膏體,不滿地看向我,拿眼神提醒我我剛剛做了一件多麼幼稚無聊的事兒。我有點兒囧,干笑著把手指彎曲,伸到他面前,“像不像是蘸了沙拉醬的雞爪子?”
“不像……”他很不給面子的搖了搖頭。
活躍氣氛,懂不懂啊?配合一下會死嗎?
我心里抱怨的時候,他已經把旁邊的電熱扇拉近了些,一雙手湊過去就著熱乎乎的風烤起來,“你也烤一下兒吧”,他說。
四只手在電熱扇紅通通的背景下來回翻轉。由于溫度的升高,護手霜的香氣更加甜膩濃郁。我似乎感覺到那些膏體悄然融化,緩緩滲進皮膚里層,看著自己油呲呲的手,我忽然想起夏天街邊大排檔里那些放在炭火上燒烤的雞翅。
“安然,”韓暮雨忽然出聲,把他的手跟我的并排放在一塊兒,“你這手不愧是摸鍵盤的,細致得不像男人!”
我斜了他一眼。不像男人?你會不會說話啊?就算我的手有點瘦有點白,那也不至于不像男人吧?哦,都像你的手似的,指節明顯,醬豬蹄色兒,表面砂紙一般才叫男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