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摘下了小祭司手上的戒指。
求婚是假的。
那支舞也是假的。
他根本還沒有度過化龍期,還有十天,才是滿月,決定他到底是人類還是龍類的那一天。
如果他沒能撐下來,變成了惡龍。
那他希望他的小祭司永遠不知道,他斬殺的這條惡龍曾經是誰。
如果他死了。
他的小祭司不需要背負愧疚,不需要記得他。
就這樣永遠天真幸福地生活下去。
第14章 祭司的囚徒14
小祭司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舞會上回來的,只記得他醒來的那一刻,外面天光正好,陽臺上的窗戶沒有關,風輕輕吹動著白紗。
因為是神祇之日,神殿今天難得不需要上課。
他甚至能聽見花園里有年幼的小神子們嬉鬧的聲音,笑聲一直傳到他房間里。
而他坐在柔軟的床被里,看著身上穿著的白色睡袍,悵然若失地摸了下自己的手指。
他身上雖然經常要佩戴屬于祭司的金器,可他從來沒有戴過戒指。
他還一本正經地和大魔導說過,戒指是漂亮的貴族小姐們戴的,他已經快是成年男性啦,不該戴。
然而在這個溫暖的早晨。
他對著陽光伸出纖細的手指,總覺得那里應該有個戒指。
一個并不多麼奪目,卻低調典雅的戒指,細細地圈住他的手指。
也許是這個早晨的陽光太刺眼了,不知不覺間,小祭司發現自己臉上流下了眼淚。
明明什麼也沒有發生,是一個普通的,值得慶賀的神祇日。
他卻突然哽咽地哭起來,像是弄丟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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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離那場舞會已經過去了七天。
小祭司難得坐在了神殿的藏書室里,在他面前攤著一本厚厚的古卷,記載了最早的曼薩紀元,那時候這個國家還沒有建立,統治這個大陸的是殘暴的龍族。
他們用黃金筑起高墻,用其他族群的鮮血刻畫符咒。
而龍與龍之間也是無法共存的,除了求偶期,他們幾乎不會待在一起。
小祭司的手指在畫卷上猙獰的龍類臉上拂過。
他最近總是夢見一條黑色的巨龍,一條恐怖的,龐大的隨時可以咬碎他全身骨骼的巨龍,他漆黑的鱗片是最堅硬的盔甲,金色的眼睛像冰冷的寶石,殘忍又冷漠。
這條魔龍出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把人類嚇退。
可他在夢里,非但沒有害怕,還總想伸手去抱抱這頭龍。
他總是想盡力張開手,去把這條巨龍藏在懷里。
像藏住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幼獸。
這要是說出去,估計會笑掉別人的大牙。一個孱弱的人類,居然對一頭魔龍產生了保護欲。
神殿的人要是知道了,估計會緊急找醫師來查看他是否被下了惡咒。
可小祭司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還是在隱隱作痛。
自從那天從皇宮的舞會回來,他就總是覺得心口上似乎缺失了一個碎片。
昨天他隨著大魔導去參加左大臣女兒的訂婚宴,他看見那位漂亮的大小姐在向朋友展示自己的訂婚戒指。
他不知道為什麼,呆呆地看著那枚戒指許久。
他心里突然有個極其可笑的念頭,他隱約覺得,似乎在某個夜晚,周圍都是明亮的藍色火焰,有個人也拿著戒指和他求婚。
那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他把戒指戴在了他手上。
請求他和自己相伴一生。
而他答應了……
可是他費力地去回想,連自己十二三歲時發生的事情都想到了,卻始終想不起來這一點零星的,模糊的記憶,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他一場可笑的臆想。
大魔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還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喜歡左大臣家的小姐身邊的女孩。
他這才收回了視線,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
他馬上就要十八歲了,越來越多的人提醒他,他成年后應該選擇一位貴族訂婚。
他是這個國家的祭司,是除了國王與王后外最尊貴的人。
如果他誕下后代,將極有可能繼承到他的天賦。
只要他想,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等待著他的垂青。
可他坐在這熱鬧的宴會上,心里卻有一個隱秘的,可笑的聲音,輕輕說著,“我已經答應過別人的求婚了。”
所以他不能再喜歡別人了。
哪怕這只是他自己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他卻總抱著一點殘存的希望。
第15章 祭司的囚徒15
今天是小祭司的繼承儀式。
這一天比他想象得來的要快,似乎只是一轉眼,他就被披上了圣潔的白袍,比他平日里所穿的還要華貴隆重,袍子底下綴著潔白的珍珠,金色的絲線繡出日月星辰,而他的領口則用寶石拼出了鳶尾花。
鳶尾花是建國的女帝最鐘愛的花朵,此后鳶尾花就成了帝國的象征。
可是小祭司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總覺得他似乎更喜歡玫瑰。
他還記得他去參加五公主生日宴那天的禮服,上面用金紅色的絲線繡出了玫瑰花的模樣,不太符合神殿高貴清冷的風格,卻足夠的華美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