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段利喊他,對上他眼睛才說,“我會長大,而且很快。”
簡賀短暫無言,他神情有股老謀深算的味道,眼睛是開朗的彎曲,卻又有點陰鷙的深沉。他推走購物車,手往簡賀肩頭一搭,簡賀發現他比自己高,肩膀也很寬,脫下校服可能真的看不出是個孩子。
“慢點長,”簡賀手在自己腿邊比了比,“第一次見你,你才這麼點高。”
段利順著看去,高度在他膝蓋上一點,小時候的事他不記得,但他知道自己五歲時媽媽帶回來一個特別帥氣的哥哥。
八歲那年他十八歲,高三作業多,他每次寫到深夜,段利就天天賴在他懷里看他寫作業,叼著棒棒糖被他抱著。
他讀大學,周末回家總教自己寫作業,給自己帶禮物,還帶漂亮的姐姐回來……
后來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段利越來越想他,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
段利眼睛又紅了,喘了口氣偏開頭,用袖子捂住嘴,簡賀嘆氣,隨手抓了包奶糖丟購物車里,“憋回去!”
段利應聲后收回袖子。
售貨員掃完碼,簡賀臨時接了個電話,回來段利已經把錢付了,他拿著發票一手提著巨大的購物袋,在很認真的核對賬單。
“你哪來的錢?”
“生活費,沒事。”
“我把錢轉給你。”
簡賀說著點開微信,在消息框翻了半分鐘沒找到又從聯系人里找,他發現自己沒給段利打備注,“你微信名是什麼?”
“算了哥,沒多少錢。”段利把小票給了門衛,購物袋換了只手。
簡賀看著自己一千多個聯系人頭疼,翻自己朋友圈,在點贊的人里找到了他。
“奇怪,我怎麼記得我給你打了備注的。”簡賀一邊納悶一邊轉了兩百給他。
“你之前把我拉黑了一段,又刪了一段,重新加回來應該是忘了。”段利說完手指揩了下鼻頭,指腹蹭過人中,吸了吸鼻子往車后面去。
簡賀拿出車鑰匙,開了鎖,他放好坐上副駕駛,簡賀和他呆一塊無語的情況太多了,現在他又紅了兩只眼睛,正大光明用袖子擦。
明明被抽巴掌都不哭的人,簡賀呼出口氣:“你要是真想考,我也不攔你。”
“嗯,我知道。”段利睫毛一簇簇翹著,他開窗對著后視鏡。
到家簡賀做飯,他想至少還有半年的時候,就算他保送也不可能去的太早,可終歸還是那麼遠的地方,四年呢。
在廚房里他總忍不住去看段利,他坐在陽臺邊,校服脫了,有些小的短袖勒著渾身肌肉,左手放在兩腿間垂下去,右手拿著筆在桌上轉,偶爾停下把選項寫上去,漫不經心的動作配合著胸有成竹的表情。
以前棍子都數不清的小男孩,現在那些高數做起來都輕而易舉。
菜端上桌,簡賀喊:“吃飯了,等會寫。”
段利站起來,隨手把校服穿身上,簡賀納悶:“又穿著干嘛?”
“習慣。”
校服重新被他拉好拉鏈,簡賀看見里面短袖短了一截,肚臍眼都要露出來了,走過去手卡住他校服衣領,看見里面明顯小了的衣服。
“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習慣?”簡賀火氣上頭,“沒錢買衣服穿嗎?”
“有,這件小了而已,”段利弄開他手,把拉鏈拉上去,“衣服都在家,不敢去拿,前兩天下雨學校里的沒干。
”
簡賀深深呼出一口氣,他甚至想去坐半小時禪再來和他講道理:“你怎麼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因為我不正常啊,”段利話裹著刀子,“我有病。”
“段利,你別讓我動你手。”
“哥,”段利抓住他手腕,“衣服小,是因為我長大了,我保證你現在打不過我!”
手腕的力像鉗子一樣,簡賀看著他眼眶搖搖欲墜的眼淚,無語的頭皮發緊,雞皮疙瘩從頭皮蔓延到了腳掌心。
怎麼樣殺人是名正言順的?
簡賀心里列出了一個答案,被他強暴時過失殺人……
簡賀心臟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松開。”
段利說松就松,繞過餐桌順手抽了張紙,擦了眼睛擤了鼻涕丟桌下的垃圾桶里。
簡賀冷臉坐下,他眼睛是連接著太平洋吧。
吃完飯段利繼續寫作業,簡賀出門,再回來丟給他一個袋子,沉甸甸的,穩算至少是五身行頭。
“鞋子有空再去買。”
段利把袋子放在地上,繼續寫作業,簡賀喊了一聲:“試一下!”
“不用,很合適。”
“我說褲子,你去衛生間試試。”
段利還是沒動,“我知道,我先寫完。”
簡賀見喊不動他轉身去洗澡,路上又想自己專程跑這一趟干嘛,有病。
段利往紙袋里瞧了一眼,里面兩三個牌子,吊牌上的碼子他穿得了,發票也都還在。
簡賀洗完澡出來他和袋子都不見了,桌上的書擺的整齊,書包也在凳子上,回過身他穿著新衣服走出來。
他也不會選,別人推什麼他就應,都是簡單的樣式,比自己大兩個碼,185的上衣他穿著剛好合適。
簡賀脖子上掛著毛巾,走過去扯了下他的褲子,大小長度也差不多。
一抬頭撞上他眼睛,濕潤又柔軟,頭頂的燈在眼瞳上留下一顆小星子,干凈的簡賀心臟一縮,往后退了兩步:“有空再帶你去看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