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演員的問題你自己解決,沒技術上的問題就別來找我了。”魏如楓喝了口咖啡,起身準備下樓回房。他剛一離椅子,自己的浴袍就被方亦慈扯住了。
他回頭睨了一眼。
方亦慈神色淡定,但那雙眼睛牢牢地鎖著他。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說。”
“您能不能低下身子聽?”
魏如楓覺得自己要是不順應他的要求,方亦慈會干出當眾扯他浴袍這種流氓行徑,于是遷就地俯下身子,把一邊耳朵遞給他。
方亦慈嘴唇湊過去輕輕吹了口氣,低聲問他:
“您里面穿內褲了嗎?”
下一秒,魏如楓惱怒地直起身甩開方亦慈的胳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29.
安望舒頎長的身子臥在柔軟的沙發上,一條胳膊耷拉下來,指尖夾著煙。他沒有放肆地大笑,而是抿著紅潤單薄的唇,眼睛瞇成一條狹長的縫,肩膀到腹部小幅度抖動,喉嚨里發出陰森又諧謔的“咯咯咯”聲音。
方亦慈在旁邊冷眼看著他,說:“你現在就像一只待生產的大母鵝。”
安望舒笑得煙灰抖了一地。
“我快不行了,我再笑下去真的能下出蛋來……媽的,這個魏如楓最擔心的是怕你上他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嘔!”
安望舒由于笑得用力過猛,真情實感地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干嘔。
方亦慈:“你這是在孕吐嗎?”
等安望舒笑夠了恢復正常,才滿臉疲憊地說:“我忽然想起來,去年顧泉他們籃球隊的女經理請他們吃飯,吃完了那女的跟他告白,顧泉張口就是一句‘你是不是不想結賬’。你說魏如楓跟顧泉,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有什麼智商上的差別?”
方亦慈靜默片刻,回答:“沒有,有時候他們倆的智力就像世界上的純一一樣多。
”
而這世上并沒有純一。
安望舒想起來什麼似的從沙發上坐起,“哦對了,我要出去給那姑娘買兩身衣服,她現在身上穿得跟抹布沒什麼區別。”
方亦慈也站了起來,“我過去看看她。”
昨晚回來時他們沒有給女孩開新的房間,因為她根本不會用房卡開門,也不懂把手和金屬鎖的構造,于是安望舒就把她帶回了自己房里,把床讓給她而自己睡了沙發。
方亦慈拿著房卡開了門,發現那女孩正趴在床上看電視,裹著白色的大浴袍,還把酒店送來的早餐碟子放在枕頭上吃。
她看到方亦慈進來,轉頭睜大眼睛盯著他。
“睡得慣嗎?”方亦慈在床邊坐下來。
她點頭,眼珠子玻璃球似的亮。
“你說我給你演戲,是像這里面的人一樣嗎?”她伸出手指了指電視屏,“我能當明星嗎?”
“你當明星還遠了點,不過我看你的長相比那些明星耐看多了。”方亦慈說。
“那你還會把我送回去嗎?”她問。
方亦慈有點意外:“你說蘭月區嗎,為什麼要送你回那種地方?等我把錢給你,你可以先在市里租個便宜點的房子,然后找個正經的工作。”
女孩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你吃飽了沒,我現在想讓你先試一段戲。”
她問:“什麼意思?”
“按照我的要求,你演出來就行。”方亦慈拿出手機,上面有幾個劇本片段,“這場戲……我該怎麼跟你解釋呢,你演的角色被村子里的人侵——欺負了,然后她感到很無助。你只需要躺在床上,頭望著上面,盡量表現出絕望和麻木的情緒,表情最好不要太夸張,重點放在眼神上。
來,這樣演吧。”
女孩聽話地往后一仰,半干半濕的頭發散落在床邊,有幾縷耷拉在空中。她的五官保持原狀態,但那雙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頃刻間黯淡下來,失去了焦距,像是生銹的機器娃娃斷了電源,一碰即碎。
沒想到她理解能力還不錯。
方亦慈覺得驚喜,他本來只是被她身上那種少女的獨特攻擊性吸引了,加上五官拼湊在一起干凈耐看,其實壓根沒指望這麼個貧民窟的丫頭能聽得懂他的指示。
但接下來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女孩的眼角,有透明的液體緩緩流了下來。
啪嗒——
滴在了紅木地板上。
方亦慈一怔。隨后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心酸沖擊到自己的心房,沒有預兆,沒有緣由,像是連空氣里都彌漫著不可名狀又理所應當的悲傷。
“夠了。”方亦慈聲音很輕,“起來吧。”
他過去伸手幫她擦了擦眼角,問:“你的名字是你父母取的?”
“我沒父母。”她拿起那個早餐碟子繼續吃,毫不在意。
“那個名字不好聽,我沒記住。”方亦慈說,“我現在想給你取個新的。”
女孩咀嚼的動作停住了。
方亦慈湊近她,溫和的目光對上那雙靈動無邪的眼睛,他用磁性的嗓音緩緩道:
“我希望你的過去落入塵埃,隨風消散;希望你的未來諸事順利,魚和熊掌皆可得。”
“今天起,你叫熊之漁。”
30.
聽說劇組終于迎來了女主角,大家都喜極而泣,奔走相告。每個平時人模狗樣的直男,都難得地在今天早上把自己打扮成了衣冠禽獸,想以此來吸引女演員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