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上點了根煙,身邊圍了一圈人陪導演吸二手。
方亦慈說:“你們知道咱們劇組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什麼嗎?”
飾演路人甲的演員積極踴躍舉手回答:“沒錢!”
方亦慈瞪了他一眼,“我他媽是讓你來奉承我的,不是讓你說實話的。”
飾演路人乙的演員一副躍躍欲試求加戲的樣子,“沒有男主角!”
方亦慈輕蔑地看著他,“你以為你提出來了我就會讓你當嗎?”他冷笑一聲,說:“男主角算什麼,我們連女演員都沒有。”
一群人在偌大的房間里沉默了。
——女演員,是一個劇組的靈魂。
——女演員,是一個劇組的信仰。
而現在他們的靈魂已經空虛,信仰已經缺失。
“咱們可以先拍別的戲呀,等女演員找到再把鏡頭補上就行。”看到這群直男這麼沮喪,方亦慈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大家也別心急,女演員總會有的,實在不行這兒還有一個能充當女演員的。”
他伸手指了指安望舒。
一群人紛紛以看女裝大佬的眼神看向安望舒。
安望舒回以他們“敢對老子意淫就弄死你們這幫傻逼”的眼神。
如果是別人這麼草率,那大家是萬萬不相信那個導演的;但方亦慈這麼隨便,大家也還是照樣愿意跟他。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相信方亦慈的才華和能力,更多的是因為他們怕方亦慈那流氓勁兒上來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至于男主角嘛,快到了,不急。”方亦慈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輕松說道。
大約過了半小時,門鈴響了。
門一開,進來個特高特瘦特漂亮的男孩,五官看起來還有點混血感。
他畏畏縮縮地走過去,看見方亦慈就打招呼:“方、方導好。”
“哎呀你這麼客氣干什麼。”方亦慈對他笑瞇瞇的,“大家都是同屆的,叫什麼導演啊。”
男孩一看他笑心里就涼。
安望舒看他有幾分面熟,隨后想起來這是大一的時候被方亦慈拎小黑屋整治哭了的那位,想起這個就覺得好笑,于是問他:“我記得你,你叫什麼來著?”
“我叫原首。”男孩說。
“哦,對。”安望舒恍然大悟,轉頭向不認識他的人介紹:“元首,名字特拽的那個。”
方亦慈給大家講了今天第一場戲的內容,原首拿著劇本面色遲疑道:“方導,您確定這是今天要拍的內容麼?”
“當然確定啊。”
原首更遲疑了:“……可這不是我跟女主角的床戲嗎?”
“對啊。”方亦慈一副理所應當的口氣,“你們表演系不是經常訓練什麼無實物表演麼,沒有女演員你怎麼就不能來段床戲了?”
原首明白了,方亦慈是想讓他當著十來個人的面,操空氣。
這和泰迪有什麼區別呢?原首委屈巴巴地想。
但原首是個規規矩矩聽導演話的好孩子,在表演系其他同學都幻想著以后飛黃騰達當流量小生的時候,他卻依然堅持著“導演是劇組的核心,演員的職責是為導演的想法服務”的基本素養,這也是他被方亦慈再次邀請來拍戲的主要原因。
于是,他視死如歸地提褲子就上了。
他對著枕頭揚起邪魅狂狷的笑容,對著單薄的床單露出侵略性的目光,對著空氣快速挺動自己纖瘦的腰身,再面對其他人的笑聲充耳不聞。
他沉浸在了這場暢快淋漓的床戲里,達到了忘我的境界。
然后他聽到方亦慈說——
“行,試鏡結束了。咱們出去拍第一場戲吧。”
試鏡?
原首懵了,立刻從床上滾起來問方亦慈:“導演,這不是第一場戲嗎?”
“我操,這你都信啊?”方亦慈驚訝道,“沒有女主角你一個人怎麼拍床戲啊,你們表演系怎麼教你的?”
原首愣在了原地。
安望舒點了根煙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道:“方導這是在教你,不能輕易相信人類。”然后接著又補充道:“也不能輕易相信,方導是人類。”
22.
今天正式要拍的場景其實非常簡單,演員們只拍了四個小時就順利收工。方亦慈把附近這家賓館半層樓都租了下來,供大家拍戲階段暫住。
晚上的時候扈玉來探班,順便把房租的錢報銷了。他進屋子看見方亦慈正在對著電腦剪素材,于是把一大袋子冰鎮飲料往桌子上一放,從包里掏出個移動硬盤給他。
“你那天找我要的,魏如楓大學時所有小組合作的作品基本都在這兒了。”扈玉說。他不知道為什麼方亦慈非要找他拷魏如楓的作品集,以為這個學生只是單純地崇拜魏如楓,便回去翻了翻硬盤,全復制下來給他了。
方亦慈正忙,安望舒就順手替他接過去,看了一眼小聲跟方亦慈說道:“你這性騷擾還得做足全套啊?”
方亦慈還沒說話,原首先膽怯怯地湊上來了,拿了個本遞給扈玉。
“蔡國慶老師,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扈玉:“?”
原首:“我一直都特別崇拜您,覺得您很端莊。
”
很端莊。
等方亦慈把今天拍攝的素材全都粗剪一遍后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他喝著扈玉買來的飲料,開始一個一個地看魏如楓大學時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