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已經關了,房間內陷入了靜謐的黑暗。徐期睡不著,而江硯也沒有要睡的意思,他把臉埋在徐期的頭發上,嗅嗅聞聞。
他的動靜不大,但這兒如此安靜,作為被聞的對象,徐期的意識又如此清醒,完全無法忽略。
忍了一會兒,徐期忍無可忍:“別聞了。”
“為什麼?”
徐期翻了個白眼:“我今晚都沒洗頭,有什麼好聞的?”
江硯說:“但還是很香。”
徐期噎住,對他這個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行為已經沒話好說了,只能轉移話題:“別聞了,我有話要問你。”
江硯:“什麼?”
徐期抿了抿嘴唇,緩緩地摸到了江硯的手臂,隔著衣服,撫摩那些凹凸不平的傷口。該問的事簡直數不勝數,到了這個時候,徐期的心境終于是完全冷靜了下來,讓他可以更好地組織語言。
“……疼嗎?”他問。
再次親手摸到了,他不由得心頭發緊,光是想象江硯像今晚那樣無數次地用刀割傷自己,類似的疼痛就好像傳到了他的身上一樣,手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
江硯回答說:“不疼。”
“怎麼會不疼?”
可能是想要他心疼,想讓他心軟,江硯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反而坦誠地告訴了他:“割的時候都在想你,沒心思想疼不疼。”
“……白癡。”徐期勉強擠出一句貧瘠的罵聲,深吸一口氣,又問,“去看過醫生嗎?”
“沒有,自己就能處理,不用看醫生。”
徐期沉默了一下:“我是說心理醫生。”
江硯在他的頭發上蹭了蹭,說:“沒有。”
“為什麼不去看?”
這回,江硯停頓了一會兒,忽然賣了個關子:“你猜。”
徐期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差點沒咽下去,要不是他背對著江硯,不然肯定要給江硯吃兩個眼刀。
江硯察覺到他的反應,仿佛覺得很樂,甚至抱著他笑了兩聲。
在談這麼嚴肅的事,結果江硯的態度這麼不端正,徐期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徐期,”江硯親吻他的頭發,喊他的名字,“你想帶我去看醫生嗎,什麼時候去?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沒有興趣去,也沒有必要,但如果你想讓我去,我就和你一起。”
徐期有點別扭地撇撇嘴,半天了,才說:“明天就去。”
江硯笑著說:“這麼急啊?”
“早點把你的事解決了,我還要去B市。”
這話一出,江硯的手臂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他抱得緊了一點,問:“不會走了就再也不理我了吧?”
徐期:“不會。”
“你轉過來看著我的眼睛說,好不好?”
徐期嘆了口氣,翻個身,給了他一個白眼:“說了不會就是不會。”
江硯凝視了他一會,很黏糊地湊過來親他,沒有伸舌頭,就在他的唇上啄吻。親夠了之后,江硯和他額頭相抵,又問:“走之前多陪陪我。”
“我知道。”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你的媽媽和妹妹?有點想她們。”
徐期猶豫了片刻。當年江硯去他家做客過不少次,徐瑤英和徐冉都對他很是熱情,但當年的做客和現在的做客,意味自然不同。過了一會兒,他說:“等我想好怎麼和她們說吧。”
說到這個,徐期總算想起來另一件重要的事,于他西抬起頭,問:“你家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哥呢?他現在還找你麻煩嗎?”
江硯答道:“不找了。”
徐期有些意外,但又覺得情理之中。江硯年紀輕輕要做到這個職位,十有八九得靠點家庭關系,如果他哥還在給他使絆子,那江硯肯定不會這麼順利。
但他印象里的江渝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要那個家伙改性子感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問:“你哥想開了?”
“沒有吧。”江硯輕描淡寫地說,“只不過他在牢里,找不到我麻煩而已。”
這句話太過突然,信息量太大,徐期愣了愣,瞪大眼睛:“他坐牢了?!”
江硯露出一個笑容:“嗯。前兩年犯了點事被抓了。”
徐期心里五味雜陳,一方面覺得驚訝,另一方面又覺得活該,江渝那種無法無天的二世祖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半晌,他才說了句:“活該。他犯了什麼事?”
“走私毒品。”江硯笑著說,“不聊他了。時侯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第46章
剛被分手的那段時間,江硯經常躺在床上,整晚整晚地睜著眼睛,睡不著覺。
給徐期的電話沒再打通過,徐期的家里也空無一人,哪怕找到了徐媽媽的電話,撥通了,對面也只是疲憊地告訴他,徐期沒空接電話,請他不要再來打擾。
他是惡心的同性戀,徐期后悔了接受他的追求,所以丟下他,跑得遠遠的。
不對,徐期不是這樣的人,徐期哪怕是被他糾纏時,也從沒有用那樣的態度對待過他。這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他一定要找到徐期,問個清楚。
于是他找了老師,找了徐期班上的同學,沒有任何人知道徐期的消息。他像犯了病一樣四處詢問徐期去了哪里,但誰也不能給他回答。
而他除了這樣無頭蒼蠅亂撞一樣地問以外,什麼也做不到。
他的反常,自然傳到了江渝的耳朵里。
那天回家的時候,江渝靠在二樓的欄桿上,居高臨下地、藐視地望著他,眼里充滿了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