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齒,眉目扭曲,不管不顧地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才瘋了,你個狗娘養的玩意在這跟老子裝什麼裝?!賤皮東西,不識好歹的東西!老子看上這女的還不是因為她騷,她勾引老子!你妹?你妹長成這副騷模樣,你……”
謾罵的話沒說完,徐期已經一拳揮來,砸到他臉上,硬生生將他打得腦袋都偏了。
原本徐期想的是將他引誘出來,警告他一頓,再不收斂就要直接報警解決。但在聽到這污言穢語之后,他的理智就如同蒸發了一樣,只想打爛這張嘴,讓它別再說出這骯臟的、侮辱家人的話。
男人被打了一拳,怒吼一聲,撲上來就要還手。徐期半點也不示弱,他年輕氣盛,身體也健康,哪怕對面是個成年男人,他也打得不分上下。
兩人就在路邊這樣互毆了起來,這兒的路人少,還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老人和小孩,只敢圍觀沒敢拉架。
徐冉在一旁已經嚇哭了,她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發展,連一句“別打了”都說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有人喊了一句:“別打了,我報警了!警察要來了!”
這句話讓徐期停了手,他的理智總算回籠,一眼就看到了兩眼通紅不知所措的妹妹。
只這眨眼間的停頓,男人登時抓住機會,發狠大吼一聲,趁他不注意狠狠一推,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力氣,愣是將徐期推到了路中。不遠處的路口剛亮了綠燈,汽車疾馳而來,徐冉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尖叫著想去把哥哥抓回來,男人卻沖到她身后,也狠推了一把。
徐期再次醒來后,世界已經變了天。
他頭痛欲裂,發現自己什麼都記不清楚,想不明白。他只記得最后是徐冉和自己在一起,于是匆忙追問媽媽,妹妹怎麼樣了,得到的卻是媽媽的沉默。
他掙扎著下床,找到徐冉的病房。妹妹臉色蒼白地看向他,扯扯嘴角,努力想給他一個笑容讓他別擔心,最后卻沒能成功,而是低頭捂住了臉,悶聲大哭起來。
徐期常想,如果當初,他不那麼沖動,非要逞一時之快去和那個瘋子打架,如果他多動動腦子考慮后果,如果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是不是就不會釀成這種大錯了?
他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妹妹,最終卻意氣用事,莽撞妄為,害得她下肢癱瘓,不僅毀掉了她的身體,也毀掉了她的夢想。
徐冉不怪他,他卻不能不怪他自己。
在出事故以后,他做夢的頻率比以前高了許多。偶爾,他會夢到些高興的事,像是比賽拿了獎,在夜市上幫妹妹贏到最大的玩偶,第一次讓江硯露出了笑容。
然而,大部分時候的夢沒有那麼美好。
傷了雙腿的徐冉哭著對他說好疼,原本事業一帆風順的媽媽被債務壓得焦頭爛額,不會再動了的狗趴在他的面前,用閉不上的眼睛盯著他。在這些夢里,他常常醒不來,宛如陷在沼澤之中,哪怕拼命掙扎也無濟于事。
而曾經的徐期站在岸上,用尖銳又痛恨的聲音罵他,怎麼變成了這樣一個廢物。
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拖累家人的廢物,什麼都做不到的、一事無成的廢物。
第34章
徐期和媽媽的那位模特經紀人朋友通了一次視頻電話。
他們商量的過程很是順利。徐期的外貌條件可謂得天獨厚,對方一眼就覺得滿意,夸贊連連。不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行人,對這個行業沒有絲毫了解,經紀人小姐給他做了基礎的介紹,又和他約定先到B市來上一期培訓班再說。
在C市租的房子租期還有一個多月,不過對徐期而言,換個城市生活需要做的準備并不多,畢竟他在C市并沒有幾個親近的朋友,送外賣也是一個可以隨時停止的工作。
唯一需要處理的,只有他和江硯的關系。
徐期打開了他和江硯的對話框。
最后一條消息是昨天,江硯給他發了句晚安,又問他:“你考慮好了嗎?”
他還沒有回,但他時常打開這對話框。
有那麼幾次,他看見頂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江硯似乎很想再說點什麼,想再催催他,略帶著點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自己渴望的答案。不過江硯還是忍住了,沒再發其他的消息,留給他充足的自由。
徐期坐在回C市的動車上,窗外是陰天,不過還沒有下雨。他看了看外頭灰沉沉的天色,又轉回頭來,看屏幕上那幾個字。
他摩挲著屏幕,手機的鋼化膜上摔了幾道裂痕,手指撫摸過它們時,隱隱約約感到了一點刺痛。當然,這裂痕絕對沒有刺痛他的能力,他心知肚明。
是時候結束了。
徐期緩緩地打了幾個字。
“考慮好了。”
他不能一直這樣吊著江硯。
明明他隔了這麼久才回消息,江硯卻回復得很快:“我可以去找你嗎?”
“不可以。”
至少在最后,他要認認真真地拒絕江硯,不能再逃避。
徐期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他張開嘴,吞吐了兩口氣,喉嚨干澀得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