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書晴說：“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當年的你連十八線都算不上，但你現在只要繼續努力，你的事業可以達到很高的高度。為什麼要想不開？”

    邱天元問：“志不在此嘛，我也說了。”

    俞書晴道：“我說得庸俗一些，你只要繼續做下去，你可以輕輕松松做到別人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等你根基穩了，那你想做什麼不行呢？何必現在……”

    邱天元開玩笑一樣地說：“可以出柜嗎？”

    他都可以想象到電話對面俞書晴板起臉的樣子：“你不要跟我抬杠。”

    “不是抬杠。”邱天元說，“只不過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

    電話對面一時沒再有聲音了。俞書晴是個聰明人，雖然她對白椿歲和邱天元的感情經歷沒有過多了解，但她能知道邱天元這幾句話有怎樣的分量。等待了一會兒，她才說：“值得嗎？”

    邱天元凝視著浴室，許久了，回答道：“值得。”

    俞書晴嘖了一聲，又罵他：“值得個屁！沒見過你這種傻子，好好的機會放在面前，還要自己送走。不跟你說了，我去給你處理麻煩事了，警告你啊，合約還沒結束呢，至少在合約期內給我閉好嘴。”

    邱天元笑道：“麻煩你也是最后一次了，謝謝俞姐。不用否認和辟謠，盡量把熱度壓下來冷處理就可以了。”

    “該怎麼做我自己清楚，”俞書晴惡狠狠道，“合約期內要是敢惹更多幺蛾子出來我就斃了你！”

    先前兩人相處時，十有八九都在拌嘴，但邱天元這次不幼稚了，又認認真真地和她道了謝，俞書晴反而嫌肉麻，飛快掛掉了電話。

    白椿歲洗個澡出來，世界已經變了天。

    俞書晴之后，白云鴻也打了電話過來，白椿歲一接電話一看微博，瞬間大驚失色。邱天元拿過他的手機，把他摟在懷里，代他和白云鴻講電話，說接下來的安排。

    說到“出柜”兩個字，白云鴻還沒來得及有反應，白椿歲已經把自己給嚇壞了，抓著他的領子說：“你在說什麼呀！”

    邱天元淡定地把他按回去：“就是這樣，現在公司在幫我壓熱度，其他的先靜觀其變。我之后再給陶導演去個電話，看看要不要改接下來的宣傳計劃。”

    白云鴻說：“不用打了，他就在我旁邊。”

    陶堇很快接了手機，和邱天元商量之后幾天的行程變更。他們倒是都沒有其他更大的反應，也沒有責怪，在公事講完之后，邱天元才和他說了聲：“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陶堇笑起來：“不用和我說對不起。”頓了頓，他輕聲地說，“這條路不好走，你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很佩服，也很羨慕你。”

    他在講電話，白椿歲心里再著急也不能貿然打斷，阻擾他們談正事，始終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邱天元。途中他要拿邱天元的手機刷刷微博，手機就被邱天元搶回去，他要去看電腦，又被邱天元攬住腰，抱回自己懷里，橫豎就是不愿意讓他看網上的風言風語。

    好不容易等到這個電話結束，白椿歲才著急地說：“你怎麼這麼沖動啊……”

    他為自己給邱天元引來這麼大的禍事而感到愧疚，但這股愧疚還沒持續多久，就被邱天元的出柜決定嚇得無暇顧及了。

    和他的焦慮不同，邱天元格外冷靜，手機丟到床上，手捧住他的臉，揉了兩把。

    白椿歲仰頭望著他，眼睛又黑又亮，里面滿滿的，全是他一個人的影子。

    邱天元咳了咳，用霸道的語氣說：“我做出這樣的決定，和你沒有什麼關系。”

    白椿歲疑惑地睜大眼睛。

    邱天元又說：“本來我對娛樂圈也沒有多熱愛。當年只是為了試一試沒有做過的事情，還有試試能不能讓你看到我。現在兩個目標都達成了，正好可以功成身退。”

    白椿歲不能理解，又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可是……可是……犯不著這樣啊……向大家出柜什麼的……”

    說著說著，他咬了咬嘴唇，眼中開始有淚花閃動：“這樣的話……不就和以前一樣……”

    他和邱天元的事被發現，當年的邱天元為了他退學，如今的邱天元因為他而受到威脅、做出妥協。而每次發生這樣的事，明明受到傷害的人都是邱天元，卻總是邱天元找出理由來安慰他。白椿歲想想就覺得害怕心疼，但這樣的情緒剛剛萌芽，邱天元忽然低下頭，用力地吻住了他。

    突如其來的吻奪走了他的思考力，白椿歲大腦空白。

    在這個吻結束后，邱天元才和他說：“不一樣的。”他的聲音難得地柔和下來，“我就是想告訴你，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白椿歲看著他溫柔的神情發愣。

    邱天元用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淚花，說：“我一直都很想做這件事。”

    當年他們遭受非議，關系不被認可，最終導致了意外和分開。縱使時過境遷，邱天元也沒有對這件事釋懷。

    即便說他幼稚他也不會否認，他想要出柜，想要彌補當年的缺憾。

    邱天元緩緩地說：“我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白椿歲是我喜歡的人，想要證明，即便那樣的事再來一次，這次的我，也一定能克服一切，和白椿歲一起走下去。

”

    白椿歲的眼淚剎那間涌了出來，他撲進邱天元懷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憋了許久，也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哭聲。邱天元開始埋怨，這麼重要的時刻，你這個小笨蛋怎麼就知道哭。白椿歲才不管那麼多，埋在他懷中嗚嗚地哭，又哭了許久，才擠出一聲：“嗯……”

    這天晚上，他們沒有再看網上那些言論。他們只是躺在一起，邱天元環著白椿歲，把他圈在自己的懷里，慢聲和他說自己早為退圈做的準備，說過之后，又和白椿歲聊他要去上的攝影班課程內容。白椿歲聽一句點一下頭，時不時還抽噎一聲，當一個稱職的小應聲筒。

    周邊世界掀起了一場風暴，而他們正攜著手，站在最平靜的臺風眼之中。

    或許明日他們就要出發，穿過這兇猛的風暴，接受颶風驟雨的襲擊。

    但這一次，白椿歲不再心懷畏懼，因為他明白，自己永遠不會被拋下了。

    ————

    網絡上的口水戰轟轟烈烈持續了半個多月，最終還是因為冷處理而歸于平靜。世界瞬息萬變，誰也不可能永遠著眼于同一個人的感情生活。

    而在《跨越都市》下映后，邱天元沉寂了許久的微博，終于多了兩條新增內容。

    第一條是：“工作結束了。”

    第二條則是：“未來要和喜歡的人一起，過喜歡的生活。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