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他微聲地說。

    在男性之間流傳著一些名言，例如“傷疤是男人的勛章”。但對他來說并不是這樣。這個傷痕是他孱弱的證明，是他當年害走邱天元的原因之一。

    很丑陋，他自己都不愿意直視。

    但邱天元怔怔地凝視著它，一會兒，邱天元重新低下頭，親吻他的指尖。

    親吻過后，邱天元將他的手輕輕地移開，重新露出那開胸手術留下的傷口。這次的動作不像之前那樣隨意、粗魯，而是很輕、很小心的。白椿歲對這同樣沒有抵抗能力，滿懷著怯意和羞意服從了。

    邱天元的吻落到那個傷口上，他立時就顫抖了起來。

    “會不會很疼？”邱天元悶聲問。

    “不會……”白椿歲的聲音軟綿綿的，很微弱，“做手術的時候打了麻藥，不疼……”

    這個回答真的笨極了。

    邱天元道：“是問你平時會不會疼。”

    白椿歲“哦”了一聲，鼻子有點兒泛酸。他不由自主地回答說：“想到你的時候會疼。”

    七年間，每次想到邱天元因為他的病而被他的家人趕走，他就感受到胸口疼得厲害。最開始他會蜷縮起來哭，一哭就是很久。他不想讓家人愧疚，因為誰不是在為他著想呢？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和情緒，每次都哭得淚痕久久不退，被爸爸媽媽和哥哥看到了，家中就會陷入沉悶的自責中。

    很疼，和病發的時候不一樣的疼。他可以呼吸，心臟可以正常跳動，但是那個器官每活動一下，就好像有石子用最銳利的角砸他一下，砸得那兒鮮血淋漓，傷口開裂。

    邱天元情不自禁，又給它一個吻，嘴唇微微顫動著。

    邱天元剎那之間感受到了強烈的后悔。

    在這七年間他避免著去想白椿歲，避免著去找白椿歲。抱著不再打擾不再傷害的想法離開的是他，或許白椿歲可以很快就忘了他，他不能夠不負責任地出爾反爾，再次出現。

    然而聽到白椿歲為此而傷心了七年的時候，他忽然就有了一種強烈的沖動。

    如果世界上有時光機，他會毫不猶豫地回到那個時候，撕掉車票，沖到醫院，就算被白椿歲的哥哥打罵他也不會離開。走什麼走，見鬼去吧，他要和白椿歲一直在一起，說什麼都別想把我們分開！

    然而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錯過的七年也已經錯過了。

    白椿歲的手抱住他的頭，感覺他正在因此而傷心，想要安慰他，就又說：“但是你親它的時候，我又覺得很舒服……”

    邱天元擁著他，最后低聲地說：“對不起。”

    他抬起頭來，凝視著白椿歲的眼睛，鄭重地承諾說：“以后不會再讓你有疼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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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

    白椿歲的眼睛很干凈，就連水霧也是澄澈的，好像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天真最好滿足的人。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嘴角揚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眼睛彎彎的。

    “嗯。”他就這樣相信了。

    衣服是邱天元給他穿回去的。看到白椿歲的傷疤后，邱天元心里那股“白椿歲是易碎玻璃娃娃”的感覺就忽然暴漲了起來，讓他無端生出一股使命感，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往后都不會再讓他覺得疼了。往后，就要從現在做起，給白椿歲把衣服穿好，免得天氣冷了著涼。

    穿好后邱天元又把人抱自己腿上來坐著，生怕壓久了壓壞了。

    白椿歲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意思，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邱天元以前其實也是會溫柔的，但青春期，邱天元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別扭，不那麼坦誠，行為上自然不像現在這麼直接。

    而現在這簡直是夢幻待遇。

    邱天元問他：“現在打算在S市呆多久？”

    白椿歲也不知道，老老實實回答說：“隨便呀，你想呆多久，我就陪著你。”

    “我在S市已經沒事做了，房子買在H市那里。接下來這段時間有點空，打算回去休息一段時間。”邱天元道，“你現在住在哪里？”

    白椿歲眨巴兩下眼睛，說：“在B市……”

    草，怎麼這麼巧。邱天元問：“什麼時候搬過去的？”

    “前兩年。”白椿歲回答說，“哥哥去管分公司，我就跟著一起去了……”

    邱天元大學在B市上，偏偏畢業之后就離開了那兒，就這麼和白椿歲完美錯過。他無語了一會兒，逝事難追，又問白椿歲：“你家里人……現在管你還嚴嗎？”

    白椿歲不是很理解這個意思，問：“什麼方面？”

    “你和你哥一起住嗎，還是自己住？”邱天元問，“舒小姐是跟著你出來的吧。你家人愿意讓你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嗎？”

    白椿歲越發迷茫，一一回答說：“和哥哥住，但哥哥不怎麼回來……這次是要來晚會，才特地讓舒姐和我一起……”他問說，“怎麼啦？”

    都說得這麼明顯了，這小豬還不知道！邱天元故作矜持地咳了咳，說：“那如果要你過去和我住一段時間，你家人，應該不會過來捉你吧？”

    白椿歲張大了嘴。幾秒種后，他撥浪鼓似的用力搖頭，說：“不會！”他的眼睛亮起來，抓著邱天元胸口的衣服，“我已經長大了，可，可以自己出來外面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