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倒戈》第41章

  低啞的、沉痛的聲音,被壓作無形的元素,向他襲來。

  他很少做這樣的夢。他的痛苦在夢中向來都是具象化的,是焚盡人骨的烈火,是沉于海底幾萬里之下的堅硬冰川。他無數次在夢里遭受折磨,疼得尖叫嘶吼求饒,他早已習慣那些。

  但這樣看不見摸不著的壓抑,不會施加苦難于他,甚至不會傷他一根汗毛,反而讓他倍受煎熬。

  比寂寞更加寂寞,比恐慌更加恐慌。

  祝樂辭想發聲,好讓自己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但這個空間始終靜默,他喊得喉嚨都火燒火燎地疼痛了,耳朵仍然沒有收到半點自己想要的東西。他知道這里是有聲音的,有他的,還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但他無法感受得到。他又試著揮手,想要趕走這些令他畏懼的東西,但他觸到了滿手混沌,混沌甚至朝他逼得更緊。

  不要。不要!

  他無聲地吶喊著,收回手,窩囊地縮成了一團。他瑟瑟地躲避著夢中的一切,但那些東西仍然環抱著他,承受他的排斥,占有他的排斥。

  即將崩潰的前一刻,那些東西卻開始從他的四周抽離。

  他茫然而不安。

  仿佛母親的子宮被切開,仿佛皮膚接觸著的空氣被抽走,那些東西緩慢、堅決、戀戀不舍。

  一股更加大的、源自于自己心中的惶然,取代了那個東西,包裹住了他。祝樂辭撐著身子爬起來,卻摔倒在地,他跟魔怔了一般想要去挽留那褪去的一切,然而他的四肢不聽使喚,令他無能為力。

  

  祝樂辭醒來的時候,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了滿臉。

外面的天已經從灰亮轉為了灰暗,房間內也一片漆黑,他睡了十個小時,渾身被被窩裹得暖烘烘的,心里卻冷得厲害。

  他哽咽著,睜著眼睛,凝視著這片黑暗。

  他明白這個夢的意思。

  他恥于說出來。

  

【第三十六章】

  

  祝樂辭行尸走肉一般在家里游了兩天。想必是柏贏攔住了方同喻,他這兩天里沒再受到打擾。

  那天客廳滅掉的燈,他試了兩次,開關不起作用。他不想出門,便在家里一頓搜尋,找出了放在某個小柜子里的工具,剛吃力地搬好梯子要去維修時,燈又自己莫名其妙地好了。

  好了就不需要自己再費力,祝樂辭又少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他思來想去,只好申請主動去公司加班,把原本一個被迫上班的同事換下來了。公司里的人比平時少了許多,只有寥寥幾個沒放假的,也都有氣無力,變著花樣摸魚。

  祝樂辭坐在座位上,也沒多少心思處理文件,而是不斷地抬頭,確認自己周圍還有人。

  只是明明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了……

  心里為什麼還是那樣的空虛呢?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他都會心虛地低下頭,在自己手上掐一把,用疼痛來轉移注意力。他的皮膚太白了,有了顏色就不好消退,幾天下來,他的右手手臂上一片青紫,脫去外套挽起袖子時,便一片觸目驚心。

  祝樂辭又后悔,他不應該這樣干的。

  更何況這也并沒有多大的成效……

  他依舊掛念著那個人,就算逼著自己不打電話、不聯系,思維冷靜的速度也無比緩慢。

他害怕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更害怕聽不到;他害怕會不會一打通電話,就是由別人來告訴他什麼不好的消息。

  

  到最后,祝樂辭也沒有主動聯系。

  是方同喻自己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蔣岸過完春節后,早早地就跑回來,第一件事便是通知祝樂辭,宣布自己要來蹭飯。在這里,唯一能讓祝樂辭對自己上心一點的,也就只有這個年輕人了。最近回來上班的同事也慢慢增多,他的下班時間恢復了正常,那天就特地去了超市,買了一大袋子菜回家。

  他在公寓樓下撞見了提著行李箱、風風火火的蔣岸,和蔣岸一起上樓,到家門口時,卻見門上倚著一個人。

  祝樂辭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蔣岸心眼大,還沒發覺他的異樣。難得有自己以外的人來找他,蔣岸好奇地探頭看了看,問:“誰啊?”

  祝樂辭回答不上來。方同喻微微地抬了頭,氣色并不比那天來找他的時候好上多少,和他對上了眼神,也不開口。

  蔣岸卻見著了他的臉,一下子就驚訝地笑了,手肘捅了捅祝樂辭:“你哥哥?你們長得好像啊。”不等祝樂辭答話,他又費力地把自己行李箱往上提,到了平臺上,才自顧自地說,“祝哥哥你好啊,我是他鄰居。”

  他擦擦自己的手,友好地伸了出去。方同喻沒有和他握手,而是先看了祝樂辭一眼。

  祝樂辭心中百轉千回,不得已,低著頭走上來,只能夠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方同喻這才敷衍地握了握。

  蔣岸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和祝樂辭又說了兩句話,點單說自己今天想吃什麼,接著便哼著歌打開自己家的門,把行李箱拉進去收拾。

  少了個活躍氣氛的人,空氣之中頓時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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