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倒戈》第28章

  祝樂辭只感覺心里的悲哀一天天濃重起來。方同喻仿佛變了一個人,所有的行為中都透出無序的絕望無助,甚至是一點點自己絕不可能覺察出的依賴。

  他默默地接受了這一切,并開始趁方同喻不在的時候,尋找解開鎖鏈的方法,把能拿到的道具都藏起來。他到了現在反而開始清醒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方同喻將他整個人都摧毀到極限后,他只能摸索著,試圖把自己重新拼湊起來。

  

  被人鎖在床上,活動范圍僅僅是床邊的幾步路,清醒的時候接受對方溫柔且反常的行為,當對方離開時,祝樂辭無事可做了的時候,也會想自己恨不恨方同喻。

  他得不出答案。

  他懦弱了二十幾年,對一切的苦難逆來順受,孤身一人時渴望來自其他人的呵護與陪伴,當這些溫暖的東西被剝奪走時,他也只覺得天命如此。他會忍耐,會催眠自己,但他唯獨沒有學過仇恨。

  方同喻給過他希望,也給了他一段十分美好的生活,他崇拜過方同喻,同樣依賴過對方。他將方同喻視為除了柏贏之外最重要的人,愿意為對方做所有事情,哪怕被強奸、得知一切都只是設計好的報復,他也僅僅是感到恐懼與悲傷。

  誰能想得到,他和方同喻是血緣上的兄弟呢?

  祝樂辭只需要轉一轉頭,就能看見桌邊那張照片,孩童時的方同喻與父母站在一起,看起來俏皮又幸福,與長大后的模樣完全是兩個人。他又會看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看著那張美麗脆弱的臉,以及那溫柔的笑容。

  是自己的父親毀了他們。

  而他是罪惡的產物。

  祝樂辭覺得自己就是上帝開的一個惡意的玩笑。他幾乎從未遇到過一件好事,自小被人譏笑嘲諷,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結交一個朋友,最后卻揭穿這是個惡意的騙局,甚至連他誕生的理由都是惡意的。

  他想不明白,他究竟為何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但他已經茍活了這麼多年,他什麼也沒有做錯過——他想繼續茍活下去。

  

  方同喻囚禁他已經有半個月,他身上的傷漸漸痊愈,方同喻卻日漸病態。他會抱著自己入睡,在夢中怨憎得咬牙切齒,轉瞬又變得絕望無助,哭泣地乞求著什麼。他會一次次驚恐地醒來,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索求依靠一樣緊緊摟著這個被用鎖鏈禁錮在他身邊的人。

  祝樂辭見得多了,總是什麼話也不說。他和方同喻都是可悲的,他對一次次傷害自己的人生不出怨恨,他相信方同喻恨著自己,卻偏偏又對自己抱有本不該有的感情。

  他被用力地擁著,對方仿佛失去了自己便會徹底崩潰一般顫抖著,拿他做最后一根稻草。僵直了半晌,他抬起了手輕輕環過去,鎖鏈交碰發出清脆的聲音,他回抱住了方同喻,眼睫低垂著,似是安慰又似是悲憫地在那額上落下一吻。

  “同喻,睡吧。”

  他慢慢地撫著對方的背,讓那緊繃的背脊松懈下來,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緩了。只是方同喻面色蒼白眉頭緊皺,神色仍然痛苦,仿佛正溺在水中無法掙扎。

  祝樂辭沒有收回手,他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就在昏暗的燈光下注視著這張與自己相似的臉。

半晌后他笑了笑,想收手,但頓了一頓,手試探性地向下移了去——兩秒后,他呼吸都停了一息。

  方同喻最近確實是精神失常到一定程度了,竟然會將東西就這麼帶在身上。

  他摸到了一個鑰匙一樣的東西,小心翼翼地用指頭勾住,一厘一厘地將它拉了出來。這好像是夢一樣,輕易到讓他懷疑這是方同喻設下的、要來再次使他希望破滅的陷阱,他屏著呼吸,緩慢而慎重地,將那個東西拿到手中,握在掌心,帶著一點人體的溫度。可能世界就是這樣滿是讓人措手不及的巧合,他捏著它,移到那個他已經摸過無數次的鎖眼上,又試探一般地插進去,轉動了。

  

【第二十二章】

  

  左手上的那個鐐銬已經銬了有多久?五天?十五天?祝樂辭只覺得那個東西鎖在他的左手腕上已經很久了,久到他簡直要習慣了。

  這個東西解開了鎖,輕輕巧巧地松開了。它開成兩半,沉沉地躺在床上,祝樂辭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對著天花板上的燈,看自己的手腕。它的表面很蒼白,青色血管都凸起盤桓, 有一塊皮被手銬摩擦刮得都薄了,紅紅的,仿佛會有血液從下面沖破桎梏迸出。

  他可以逃走了?

  祝樂辭一時有些恍惚。

  下一刻,劇烈的不可置信沖上了他的心頭,他睜大了眼睛,急促地呼吸起來。他想立刻從床上翻起來,跑下去,遠遠地逃離這個地方。他把手收回來,抱在自己胸前,扭頭看了看方同喻,這個人的雙眼不安緊閉著,似乎睡得很死,似乎不會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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