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倒戈》第15章

  方同喻一時昏了腦,以往的精干在此刻都作廢。他本不應為祝樂辭的離開感到如此急躁,他應該開心,或者再惡毒些,在心底詛咒祝樂辭找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自行了斷。這樣他不需擔一點責任,他還能夠結束自己持續了這麼多年的憎惡報復。

  但是他做不到。

  多麼諷刺,他做不到。

  人的內心總是難以遵循本愿,它們在命運的道路上被影響,偏離,變得軟弱,使自己都怨恨。從看到祝樂辭沖出房間的那一刻起,方同喻就無時不刻不在擔心他出事,擔心他干脆就消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讓自己這輩子再難以見到。祝樂辭解脫也好,痛苦也罷,一切都不能夠發生在自己不能監控的地方。

  他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限,隨時可能炸開胸膛。為這件事,他動了一點關系,從附近的賓館一間一間查過去。進度每推進一點,他的神色便緊張一分。他覺得可能下一刻,自己便會在名單上見到祝樂辭的名字,然后對照著找到房間,將那個仍安睡著的人弄醒,強迫性質地帶回自己家。

  然而仍舊沒有祝樂辭的消息。

  柏贏喘了一口氣,他卻始終憋著一口氣,悶得幾乎窒息。這是不可能的事,再怎麼說,過了一個晚上,祝樂辭一定要找一個地方過夜的,不可能直接露宿街頭。賓館怎麼可能查不到他的名字?

  方同喻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血來,眼底隱隱發紅,已經是有點要瘋的模樣了。他沒有在柏贏面前展示過自己神經質的一面,此刻似乎即將敗露,他卻沒有掩飾的意思,一心放在離開的祝樂辭身上。

  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又拼命說服自己不可能。祝樂辭是一個多麼膽小的人,離家出走便是極限了,怎麼可能再離開到更遠的城市?他必定是藏在了哪個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自己會把他揪出來的,然后看得緊緊的,一步也不給他自由。至于更糟糕的事?那一早便被排除出了他的考慮范圍。

  密密的針用極小的力度一次次推上去,又拔出,直將他刺出無數個血洞。他還要拼命麻痹著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失蹤的祝樂辭身上。

  時間過去了七個小時。最終是一個電話結束了他們的無用功。

  “請問是柏贏先生嗎?您好,我們是第三醫院,請問您是否認識祝樂辭先生?”

  柏贏忙答道:“認識!”

  兩個人的心頓時提到極限,電話那頭接著道,“您的朋友祝樂辭先生今晨發生了一場車禍,身上唯一留有的是您的聯系方式。”

  

  輕微腦震蕩,右手手臂骨折。祝樂辭面色蒼白,神情倒是前所未有的安靜,雙眼輕輕閉著,是一個完全放松、甚至有點解脫意味的姿態。

  他打了麻醉,尚且在昏迷中。病房中的燈光不怎麼明亮,從頂上傾灑下來,方同喻與柏贏無言坐在床邊,被燈光在地上拖出兩道深色影子。他們誰也沒有看對方,一個將目光投在祝樂辭臉上,另一個似乎是覺得無所適從,只能將視線挪向別處。

  祝樂辭的簡易行李箱被放在床尾,稍有些變形,沾著幾滴血。

  柏贏抿緊嘴唇。這麼多天來他們三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卻是出于這樣的情況。

  他們花了整整一個下午來處理這件事,也問清楚了緣由。起因并不復雜,在他們的預料之中——祝樂辭魂不守舍,在紅燈時繼續前行,便被疾馳而來的車撞了個正著。在被送往醫院的途中他疼得暈了過去,好在他先前就在錢包內留了柏贏的所有聯系方式,醫院才得以聯系到他們。

  柏贏心情不可說不復雜。初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們設想了千萬種最差的可能性,一時間什麼也不顧,方同喻的車速飆到極高,險些陪祝樂辭一起出個車禍。

  接著他們見到了那個不過一天不見的人,疼得呼吸粗重,嘴唇毫無血色,眉頭也緊蹙著。干去的血粘著在頭發上,衣服上沾著暗暗猩紅,整個人狼狽不堪,仿佛只要再稍加觸碰便會斷去最后一絲生命力。

  柏贏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表情,他渾身僵硬,轉動脖子時似乎都能聽見骨頭交錯的聲音。他什麼也沒想,也不敢去碰祝樂辭,不知道該做什麼,鬼使神差地,將目光放到了方同喻身上。只一眼,他便呆住。

  方同喻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底已然發紅,視線鎖得極死,向來冰冷而矜貴的臉上甚至微微顯出猙獰來。他很少在柏贏面前失態,大部分時候是矜持沉穩的,偶爾示點弱,那種淡然的感覺也不會消失。但現在的他就像藏不住了,面具上裂開一道縫隙,“呲啦”地逐漸擴長,露出一絲陰暗的、不為人知的東西。

  樂辭沒有出大問題,萬幸。柏贏心中有許多疑問,如烏云鋪天,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

但他沒有問出口,控制住了自己,將一團亂麻的腦子中整理出一個小小空地,沉默了許久后,道:“同喻,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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