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倒戈》第10章

  像出獄的犯人,他便這樣回到了家中。開了門,屋內不復幾天前他倉皇離開時的一片狼藉,碎片被收拾干凈,猶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連柏贏,也只是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他下意識退了一步。

  柏贏站起來,咬著牙,到了祝樂辭面前。他的身形高大,臉因逆著光而顯得陰沉,猝然手抬起,和以往打人的先發姿勢一模一樣。

  祝樂辭瞬間有了想哭的沖動,甚至期待著那一巴掌落下來,讓他能得到一點“什麼都沒變”的自我安慰。他略帶祈求地看著柏贏,然而這眼神被誤解,對方盯了他幾秒,如夢初醒,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艱難地,將手收了回來。

  柏贏嘆了一聲,伸手攬住他:“……對不起。”

  “不能與柏贏有任何的親密舉動,不準讓他碰你——樂辭,我會檢查的。”方同喻的輕語瞬時在他耳邊炸響。祝樂辭哆嗦起來,被驚懼占滿內心,不假思索地推開了柏贏。

    

  祝樂辭與柏贏在一起三年,對他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柏贏想要喝酒,他能半夜三更跑到酒吧,去帶回一杯酒;柏贏嫌他打工丟臉,他便辭了報酬最多的那幾份兼職,乞求柏贏允許他去做家教;柏贏除了與他的第一次以外,其他時候在床事上都稍嫌粗暴,但哪怕疼痛也是對方的賦予,因此祝樂辭總是忍著痛,滿足柏贏提出的一切過分要求,低聲扭動呻吟著,羞澀而努力地取悅對方。

  曾有一次柏贏與他發生了單方面爭吵,兩人在空蕩蕩的自習室內,一方瑟縮著,另一方則是失態暴怒。

  事件的起因是柏贏見到他被客人糾纏,被對方強行摟著,要帶入房間里去,祝樂辭卻僅是推拒哀求,不敢有激怒對方的動作。

  柏贏趕走了那個人,與他冷戰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時,祝樂辭終于要被對方的冷淡折磨得臨近崩潰了。他做了三天的無用功,輕言細語使勁纏著柏贏,卻連對方一句話也換不來,被視若空氣。他跟在柏贏后面當一條尾巴,待到了空無一人的自習室,幾乎要跪下來,拉住柏贏的衣角。

  柏贏向來平穩而淡然,唯獨此次當場爆發,揪住他的領子,咬牙切齒、怒極地質問責罵。祝樂辭嚇得六神無主,唯唯諾諾的認錯反而更激怒對方,哪怕柏贏連“自甘下賤”這樣的詞都說了出來,他也不覺生氣,一心只求換得對方的原諒。

  柏贏恨他生了一張和方同喻那樣相似的臉,性格卻天差地別,卑下得幾乎令人生厭。但又不僅僅如此,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氣憤心上人的面目被糟蹋,還是單純對祝樂辭的不爭而震怒。

  祝樂辭對對方的心思一無所知。只要柏贏能原諒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因此當柏贏要求他在教室內脫去衣服時,他照做了;在對方要求他在這隨時可能有人進來的地方做某些難以啟齒的事時,他也只是淚流滿面,卻沒有半點反抗的心思。

  柏贏徹底失望,在做到最后一步前叫了停。在那之后,他不再與祝樂辭發生這樣的爭執,也不再發火,生氣的時候也只在床上粗暴地發泄出來——祝樂辭絕對不會拒絕他,對他萬般忍讓。

  在這懦弱的縱容之下,負面情緒滋長郁結,發泄手段也不再局限,從床上稍帶惡意的折磨,發展為了時而的暴力。兩人畢業了,祝樂辭身上的傷漸漸多了起來。

  但他為此而安心滿足,他可以做一輩子柏贏的愛人,代價不過是肉體上的痛苦。這算得了什麼呢?他可以慢慢地讓柏贏習慣他,他可以讓自己對柏贏更好,不用過多久,他和柏贏一定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退一萬步說,柏贏也只對他這樣,這是他專屬的待遇。柏贏可以控制自己最好,不改變也沒關系,他可以愛他,自然可以用愛包容一切。

  這是祝樂辭的想法,深深根植在心中,令他堅定不移。

  因此當他被禁錮在方同喻親手打造的牢籠之下、為對方的威脅所束縛、推開了柏贏時,兩個人都瞬間呆住。

  祝樂辭茫然失措地盯著自己的手,柏贏則是被他慣得久了,第一次遭到拒絕,還未反應過來,便本能地抓住他的肩膀,面色猙獰起來,用的力似乎能把那肩胛骨粉碎。

  

【第八章】

  

  世界開始扭曲,有一只巨大的手搖動了轉輪,拉得所有因果之線繃緊亂纏到極限,雜作一團。祝樂辭心中鬧著天災,洶涌海嘯砸碎石頭,火山之灰漫天飄散,高溫熱彈從天而降,蒸得海水泛起熱氣。

  他處在一切災禍的中心,痛苦不堪,飽受折磨。有無數個他在尖叫,又有無數個他在呻吟,無數個他拖拽著自己,要將他分尸。最信賴的兩個人背叛了自己,而如今,連長久以來抱持的、支撐著自己的信念都被打破。

祝樂辭在這短短的幾天內已被擊碎粘合了好幾次,唯獨這次,他徒勞地盯著自己的手,張嘴努力,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吐不出半個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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