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的神色看起來微有落寞,“他或許已是個農夫,是個商販,或是個文人,卻絕不會是一個身不由己的江湖人。”
趙劍歸明白了:“肯定有不少人覺得你撿了個大便宜。”
魔教講究血脈相承,教中若有人因此不喜歡季寒,的確實在是再普通不過了。
季寒抿著唇,一言不發。
趙劍歸問:“你是不是……一直很羨慕他?”
季寒似乎吃了一驚:“你怎麼會這麼說。”
趙劍歸說:“只是胡亂猜想。”
兩人又靜了片刻,季寒忽而開口:“有的時候。”
趙劍歸靜靜看著他。
季寒低聲道:“其實我也并沒有那麼喜歡劍。”
一句話輕得近乎耳語,趙劍歸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忽然覺得季寒甚是可憐。
……
趙劍歸脫口道:“那你喜歡我麼?”
這句話詞本上沒有,他想自己大概是被詞本帶壞了。
季寒愣了好半晌:“你……你和劍怎麼一樣。”
趙劍歸點點頭,十分難過:“我明白了,我在你心中連把劍都比不上。”
季寒:“……”
第41章
趙劍歸見過季寒的劍。
季寒練劍時他曾無意瞥見過一招半式,他很清楚季寒的根底。
他也從江湖人口中聽說過季寒的劍。
若是單打獨斗,這三人絕不是季寒的對手;以一敵二,季寒大概也能險勝;可倘若三人同時出手,再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季寒或許能重傷一二,可他自己也必輸無疑。
他們是要來取他性命的,若是輸了,他的命自然也不會在了。
史蓋忽然極惋惜一般開口說道:“季教主,你若不掙扎,還能死得舒服一些。”
季寒冷冷望著他,并不言語。
史蓋只好嘆氣:“可惜了。
”
許景鶯嫌惡地皺起眉頭:“憐香惜玉?殺人之前可不可以不要說這麼多惡心人的廢話?!”
史蓋只好閉上嘴。
趙劍歸卻更加擔憂了。
很多少年成名的年輕人都會高估自己的實力,他擔心季寒也會如此。
若他沒有高估自己,那他就該知道這一戰他必敗無疑。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出手?
難道他只是想拖延時間等到魔教其余人趕來?
趙劍歸實在想不通透。
現今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他的劍雖不在身邊,卻也可以尋一些其他東西來代替。
哪怕是憑著一雙肉掌,他也定要護住季寒性命。
拐子孫忽然怪笑道:“那就不必浪費時間了,季教主,拔劍吧。”
季寒仍是不語。
劍卻已在手中。
拐子孫使的是鐵拐,許景鶯是劍,史蓋用的卻是一條長鞭。
季寒的劍方才出鞘,他的長鞭就已罩著季寒的頭臉劈了下來,他方才與季寒說話時還對他十分同情憐惜,可出手卻不留半點情面,招式陰狠毒辣,好似一瞬間季寒便已變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許景鶯與拐子孫也一齊朝著他攻了過去。
趙劍歸的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嗓子眼。
大丫鬟將他死死護在身后,仿佛已經把他當成了奄奄一息的病人,他正想推開大丫鬟,拐子孫的鐵拐忽然轉了個彎兒,朝著他的方向揮了過來。
在這些人面前,大丫鬟的功夫實在算不得什麼,她手中的又是軟劍,是斷然擋不住這一招的。
趙劍歸扯住她的胳膊,急急朝后要避開鐵拐。
拐子孫怪叫了起來。
“趙劍歸!”他提著嗓子喊道,“你接我這一招!”
趙劍歸心中忽覺不好,季寒果真被拐子孫一句話亂了心神,撤劍折了回來。
他的劍招只攻不守,本沒有退路,這一劍刺到一半,硬生生撤了招,一瞬竟覺得胸內氣息翻涌,眼前發黑。
史蓋自然不會放過這絕好的機會,他的鞭子比許景鶯的劍要長,幾乎在季寒轉身時便已一鞭狠狠抽在了季寒背上,拐子孫的鐵拐也忽然折了回來,重重砸在了季寒胸口。
便是季寒最后一刻拼著內勁護住心脈,卻也被這一招擊成重傷,嘔出一口鮮血,只能勉強拄劍跪倒在地。
原來拐子孫那一揮不過是虛招,他們早研究過季寒的劍路,為的就是逼季寒撤劍,再趁他氣息不穩時合力將其擊殺。
拐子孫的唇邊已帶上了笑意。
這真是個好計策,就連魔教教主也要死于他們手下。
他還未笑出聲來,便感覺到了一股從未品嘗過的刺痛。
他低下頭,一柄劍從他的下腹斜刺而入,劍尖已透過了他的后背。
季寒的劍。
拐子孫不可置信的望著季寒,他惱得想要用鐵拐搗碎這個人的臉,可他的手卻沒有了力氣。
拐子孫倒了下去。
季寒幾乎拼盡了他最后一絲氣力。
許景鶯的劍也要到了。
趙劍歸已來不及多想,他奪過大丫鬟的那柄軟劍,朝著許景鶯的手腕削去。
許景鶯為了避開軟劍,只能將這一劍刺偏。
趙劍歸其實并不會使軟劍,他不過是耍了個心眼,許景鶯并不知道他不會用軟劍,而江湖上又稱他為第一劍客,她難免會有些忌憚。
大丫鬟已嚇得面色慘白。
她急忙撲到季寒身邊,封住季寒幾處穴道,又從腰間小包中掏出些應急的療傷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