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卻像是落日余暉下的溶金之色,絢麗得令人驚艷,又充斥著飛蛾撲火前燭光將滅的慘淡。
楚余溫注視著這雙眼睛,心里有一塊地方好像也被揪起來,好似鈍刀子割肉,卻也不盡然,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尖銳的痛楚。
他在戰場上什麼傷沒受過,竟形容不出這種感覺。只是悶得難受。
楚元帥大概不明白,有種感覺,名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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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膩的信息素充斥在鼻尖,依舊是奶油味兒,混合了水果糖、甜甜圈、巧克力和抹茶蛋糕。或許還要加上一點面包和果醬。
晏微涼本身的信息素并不是甜味兒,可瑞安是甜的。每一次的化形藥劑都會給他信息素帶來細微的改變,但總體都屬于甜點的范疇。
這并不會令人生疑。人的信息素在不同時候本就可能有所改變,只是程度很輕微。例如咖啡味信息素或許會變成苦咖啡,但不會變成牛奶。錫蘭紅茶也不會變成冰紅茶。
同種類之間,信息素是有可能被改變的。當然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也挺少。
不過楚余溫也聞不到。他是信息素免疫者,迄今只聞到過瑞安一個人的信息素。
瑞安是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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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手腕上的那雙手瓷白又冰涼,觸感如光滑的大理石瓷磚表面。
楚余溫一言不發,一根根掰開瑞安的手指,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再待下去他會忍不住這濃郁的信息素。
那雙手又緊緊抱住他的腿,瑞安仰頭,低低哀求著:“先生,您連聽我一句解釋都不肯嗎?”
楚余溫沒有回頭,聲音微冷:“放開。
”
卻是用冷硬的聲線在壓制燥熱的身軀。
他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瑞安不放,又喚了聲:“先生。”
楚余溫深吸一口氣,眼睛閉了閉。
……他發現他竟然無法狠心踢開少年。
戰場上殺人不眨眼,斷人脖頸傷人心肺,何曾猶豫過一分。唯獨舍不得傷害瑞安半分。
哪怕明知他有蹊蹺。
楚余溫沒回頭,卻也沒走。瑞安見狀,咬了咬唇,去勾他的手。
楚余溫沒牽緊,沒回握,可也沒避開。
瑞安慢慢站起來,從身后攬住他的腰,靠上他的背,輕哼道:“先生,我難受……”
他身體的溫度十分滾燙。晏微源的催情劑對他造不成實質上的痛苦,但像臉紅發熱這類表面癥狀是一點兒不少,只要演技夠到位,絕對能騙過楚余溫的眼睛。
楚余溫本想甩掉貼在身后的人,察覺到瑞安身體溫度的時候動作一頓。
……瑞安身體為什麼那麼燙?
明明手那麼涼。
楚余溫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環在他腰上的手就無力地滑下去,瑞安眼看著就要跌跪到地上。
楚余溫及時轉身,把人撈了起來。
他才發現少年的面頰紅的不正常。分明之前還瑩白如雪的容色布滿紅暈,粉面桃腮,雙眸失神,額頭滾燙。那是瑞安體內的藥效開始發作。
他面色一沉:“誰干的?”
楚余溫本以為瑞安今天是去見他真正的主子。他另有其主,這副模樣說不定也是剛從那人的床上下來。
第一區常有這樣的事。各大勢力之間你來我往,計謀層出不窮。美人計就是其中一種。理查德家族的老家主不就是死在所謂的情婦手里麼?
一方勢力培養一位美人送到敵人府中當間諜或殺手是常事。
這種美人通常都要接受嚴苛的訓練,甚至在被送出去之前,就已經被原來勢力的首領或高層享用。
楚余溫等了瑞安一天,起初也擔心過是被人擄走,可他心里明白,沒有人能夠闖入元帥府還擄走這麼一個大活人。除非擁有權限。
而元帥府的完整權限,只有楚余溫和瑞安有。
瑞安是自愿的。
所有的監控畫面和守衛都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這讓楚余溫想說服自己瑞安只是出去走走都沒用。
想清楚這些后,楚余溫重新變得冷靜,還有一絲淡淡的失望。
他在沙發上等了很久,直到瑞安回來。
少年披星戴月跑回來時,他竟微微松了一口氣,為少年的平安歸來。
緊接著便是遭遇背叛的憤怒。
還有……嫉妒。
他的衣服為什麼那麼亂?他發情了?誰碰了他?是那個幕后的主人嗎?
楚余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嫉妒,妒火甚至吞噬了他的部分理智——如果瑞安真的被人碰了,現在怎麼會還在散發信息素呢?
元帥大人看似冷靜,其實已經失了智。
他此刻的憤怒也不完全針對瑞安,他滿腦子都在想——瑞安背后的人怎麼能那樣對他?讓一個發情了的Omega就這麼衣衫不整地跑回來?要是中途遇到了其他發狂的Alpha怎麼辦?那伙人根本就是在作踐瑞安!
他放之于心上當珍寶的人,在其他人眼里可能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替代的泄欲工具。
楚余溫無法容忍。
瑞安不知道楚余溫心里在想什麼,他無意回答楚余溫什麼。虛弱地閉著眼,一副支撐不住的模樣。
楚余溫將他打橫抱起來,冷著臉走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