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只手在慢慢推他:“你怎麼了,你別哭啊,哎哎哎,別哭!”
林疏言愣愣地抬頭,隨之撞進一雙漂亮的眼睛里,那人是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他穿一件短短的白棉衣,黑褲子、黃襪子,頭戴綠色小圓帽,圓帽襯得他兩腮肉嘟嘟。
這是一只寒冬天里的可愛糯米團子。
糯米團子微微皺眉,露出很不高興的樣子,從兜里抽出紙巾認真給他擦拭口水,老氣橫秋地問:“弟弟,你是餓了才哭的嗎?”
林疏言說:“我不餓,還有我不是弟弟。”
“那你流口水了啊。”
林疏言又反駁:“這是嘴巴自己流的,我不餓。”
“哦哦。”小男孩雖然點著頭,但很快拿著一百元過去買燒烤,他嘴甜慣會叫人,把老板哄得樂不可支,多給他加了不少燒烤。
他很快舉著一大把燒烤串回來,燒烤之多兩只肉手握不住,伸到林疏言面前獻殷勤:“全給你吃,吃了就不要再哭了,天哪你是男孩子啊,你要知道男孩子是不能哭的,我以前摔倒超痛都沒哭鼻子。”
林疏言死鴨子嘴硬:“我沒哭。”
“好啦我知道你沒哭,是因為風太大眼睛里進沙子了,而且眼淚是眼睛自己流的不關你的事。”小男孩樂得幾乎不見眼,唇微開,露出沒有門牙的笑,“那你快吃了它們,我有很多錢,這是我請你吃的。”
林疏言這才接過來吃,他謹慎地道謝,摘了手上的手表遞給他:“我們交換,你給我燒烤,我把最喜歡的手表給你。”
“好的哦!”對方戴上手表,放在夕陽的余暉下面盯著看,表盤的碎鉆折射熠熠的光,他嘟了一下嘴,說,“好看的!我好喜歡,謝謝你。
”
他鼓著腮幫子,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像一只瓷白的倉鼠。
林疏言突然也跟著笑了,飛速咽下嘴里的肉串,盡管他覺得這里的燒烤并不好吃,又油又膩,還有一股怪味道。
小男孩玩夠了表,再蹲下來,托腮看著林疏言吃燒烤,他自我介紹:“我小名叫桃桃,他們都喜歡這麼叫我,我最近在學彈鋼琴。老師說我的手指特別長最適合學鋼琴,以后我要當一個鋼琴家。”
林疏言羞赧:“我不會這種東西。”
“我的信息素是水蜜桃味,你喜歡吃水蜜桃嗎?”
“信息素,水蜜桃?”林疏言疑惑不解,“不過我喜歡吃水蜜桃。”
他決定,從今天開始他就喜歡吃桃子了。
男孩立即想起來了:“哦!我發現你還沒分化呢,我已經分化了,醫生哥哥說我很厲害的,分化的時候要打針,我都沒有哭,當時一起的有好多人只有我沒哭。”
“對了。”他神神秘秘地靠近,語氣挺唬人,“我給你算過啦你以后肯定是一個alpha,而且味道一定特別酷。alpha可以跟omega、beta他們生小寶寶,是大爸爸,要做好榜樣,不能哭的。”
林疏言懵懵懂懂地聽著,聽男孩給他上了一節基礎生理課,毋庸置疑這節課上得毫無價值,六歲的小孩同樣對第二性別一知半解,充其量只知道些最基本的,比如omega會生孩子,alpha是大爸爸之類。
林疏言抓住重點問他:“那你以后會生小水蜜桃嗎?”
小男孩愣住了,他正要說自己是酷酷的alpha以后是嚴肅的一家之主,當然不會生,不過這時候他的奶奶在不遠處喊他回去:“桃桃,快點跟上來啊你這個傻孩子,奶奶都要找不到你咯。
”
小男孩只好松開林疏言的手,跟他揮手后倉促離開,他邊跑邊喊:“我來了奶奶,我剛才碰到一個小哭包,他、他好可憐啊,他都沒東西吃。”
我才不可憐,林疏言沉默地反駁,看著對方愈來愈遠。
綠色小圓帽的背影深刻記在林疏言幼小的腦海里,汲取時間的養分后茁壯成長、深根固柢。
那是七歲時的一個冬天,世界如同潑墨的油畫,落葉鋪出金黃大道。
林疏言在那一天丟失了一只價值百萬的腕表,被他的父親嚴厲呵斥,但這個秘密成為他幼年時心里唯一的甜蜜。
關于對方的信息,林疏言只知道三點:小名叫桃桃、信息素是水蜜桃味、會彈鋼琴、是一個漂亮的omega。
omega的意思就是,以后會給他生小水蜜桃。
至于為什麼一定認為對方就是一個omega,林疏言有他自己的一套邏輯在其中,廢話,哪個媽媽會給一個alpha取名叫桃桃,這個名字太溫柔了。
至于他和陸歸晚之間的恩怨,說來話長——
林陸兩家是世交,林疏言七歲回到林家,認識的第一個玩伴其實就是陸歸晚,他們玩了將近有一年,彼此稱兄道弟關系好得不得了。
轉折是在有一天,他問陸歸晚喜不喜歡吃水蜜桃。
陸歸晚說喜歡,因為水蜜桃又甜水又多。
林疏言于是立即叫他不要再吃水蜜桃,他的獨占欲已經初見雛形,他固執地認為水蜜桃只屬于他。
陸歸晚莫名其妙:“可是我也喜歡吃桃子啊。”
他們才八歲,正是脾氣一觸即燃的年紀,陸歸晚不聽他的話,那時候的性格已經壞得冒黑水,干脆掐著林疏言的痛點重復:“我喜歡,因為水蜜桃又甜水又多,我喜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