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柳聲音難得的軟,有了點Omega的樣子。
愧疚讓她無法自拔,她在淮南一中任教并不久,在成為老師之前,她也是師范院校的學生。
她一直立志,做一個能改變學生人生的,無愧于內心的好老師。
所以哪怕被分到了臭名昭著的三班,她也沒對這份工作失去信心。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犯令人討厭的老師同樣的錯誤。
她先入為主的認為楚洮學習好,所以所有觸犯規則的是都不該是他做的。
這是她的偏見,就像她不愿意記這些學生的名字一樣,她也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們。
江涉沒想到能聽到楊柳的道歉,他神情一晃,隨后揶揄道:“行了老師,您這樣更嚇人。”
楚洮卻神情一淡。
比起楊柳,他更愿意聽沈晴對江涉說一聲對不起。
可惜沒有。
最親近的人,往往只會肆無忌憚的留下傷害。
楊柳嘆了口氣:“都回家吧,太晚了。”
職高大佬第一個跑了,起碼半年內,他都不會再想找一中的麻煩。
楚洮一出門,就蹲在了派出所外的石頭墩子上,江涉頓了頓,干脆蹲在他身邊。
夜色濃郁,閃爍的繁星像點綴在巨大曲奇上的巧克力豆。
白色的圍墻隔著風,罩出一隅僻靜溫暖的避風港。
江涉掏出根煙來,打著火,輕吸了一口。
打火機的火苗充沛橙黃,在小小的天地攏出圓潤的方寸。
煙絲清甜的果香飄散出來,江涉單手夾著煙,另一只手去摸楚洮的肩膀。
手指伸進楚洮的衣領,觸碰到他的皮膚。
楚洮身體一繃,卻沒躲開。
江涉坦然的將手伸進去,指腹碰到楚洮的肩膀,輕輕按了按。
瘀血有些發硬了,得揉開,楚洮這一下挨的并不輕。
“嘶。”楚洮低喘了一聲。
江涉松了力道,手卻沒從他衣服里收出來,順帶抹了一把。
楚洮的骨骼不粗,肩頭很細,摸起來手感還挺好。
江涉問:“你疼嗎?”
楚洮抬起眼看著他,夜色里,看不清江涉臉上的紅痕,但楚洮知道,一定很疼。
所以他也問:“那你疼嗎?”
江涉輕嗤一聲,把手從楚洮衣服里抽出來,攬住他的肩膀,微不可見道:“小闖禍精。”
上次在派出所出來,他也是這麼說的。
楚洮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耷拉著,伸手揪了一根草。
“煙好抽嗎?”
江涉挑了挑眉,沒言語。
楚洮抬眸,攥過江涉的手,把頭湊過去,嘴唇含住江涉吸過的那根煙,低聲道:“我嘗嘗。”
他試著吸了一口,煙霧沖入肺里,口腔里滿是濃郁的果香。
他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憋得臉發紅,眼睛含淚。
但是,除了煙味兒,還有江涉的味道。
第39章
一根煙很快就吸完了,楚洮把掌心的草根一扔,扶著膝蓋站起身來。
長久蹲著讓他的腿又酸又麻,他咬著牙躬身,揉了揉膝蓋后面柔軟的筋骨。
可一弓腰,擠壓到了腰腹,肋骨又開始隱隱作痛。
人一放松下來,身體所有神經都迫不及待的找大腦皮層控訴自己遭受了什麼傷害,楚洮有點挺不住。
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輕咳了一聲:“我哥還在教室等我呢,我走了。”
江涉深吸一口氣,拉住他的胳膊:“你身上的瘀血必須冰敷。”
他從小跟人打架,對受傷再熟悉不過了,瘀血發硬后,先冰敷后熱敷,等到軟一些,再輕輕按揉邊緣,加速血塊消散。
楚洮頓了頓,才輕聲道:“我晚上偷偷弄吧。”
總不能讓宋眠和楚星寧知道他跟別人打架了。
“那就晚了,我家有冰,去我家。”他不由分說扯著楚洮往自己小區走。
楚洮掙扎了一下,蹙眉道:“我沒那麼嬌氣,我哥等我呢。”
“就說你要自習,讓你哥先回去。”江涉漫不經心道。
楚洮:“……”
他幾乎沒有騙過家里人,跟楚星寧更是無話不談。
但不知道怎麼了,自從轉到三班來,他似乎做的出格的事越來越多了。
“我真沒事,你放開嘶!”他想抖開江涉的手,沒想到牽動了肩膀的傷處,疼得他一閉眼。
江涉趕緊松了手,楚洮將左手搭在肩膀上,隔著衣服,輕輕揉了揉。
“你能不能別逞強!”江涉沉聲道,表情有些慍怒。
“到底誰愛逞強。”楚洮沒好氣的回道。
但好說歹說,肩頭的傷口還是疼的厲害,他不確信自己能自如的騎著自行車回家,所以即便不情愿,他還是被江涉拉到了小區。
路上楚洮掏出手機,給楚星寧發了條消息。
【我幫老師做點事,哥你先回家吧,注意安全。】
但他一直沒收到楚星寧的回復。
或許因為高三還在自習,學校的屏蔽沒有關。
他跟著江涉,沿著昏黃路燈下的小路,往小區深處走。
上次過來,他火急火燎的找江涉的地址,反倒沒仔細觀察過這個小區。
如今被江涉帶著,走最便捷的小路,這才發現小區設計的十分精致。
小路兩邊是近乎兩層樓高的樹,如今春江水暖,樹上也漸漸長出枝蔓,空氣里混著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
不遠處,隱隱能聽到流水撞擊石壁的響聲,燈柱沿著鵝卵石子一路延伸,高低起伏,彎彎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