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鄰居已經拿起了撥往校園防暴處的電話。
“小孩,你有種,”相比起白爵的緊繃,星季確實有身經百戰的淡定自若,“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知者無畏……你知道,在這個學校里很少有人——哪怕是Alpha——能在這種氣氛下瞪著我超過三秒。”
白爵覺得這種霸道中二發言相當搞笑,挑釁反問:“我怕你做什麼?怕你拿錢砸死我麼?”
星季無所謂地嗤笑一聲。
轉身從柜子里取出咖啡機的膠囊,他的動作看上去漫不經心的,但是白爵知道他并沒有停止釋放信息素……
他的味道甚至已經占了一點點上風。
星季這個小混混,動作還是優雅的,從柜子里拿出咖啡杯,倒好了咖啡后鼻尖嗅了嗅,忽然問:“你知道我臉上的疤痕哪來的嗎?”
這樣沒頭沒腦的提問方式,肯定會有下文,白爵不會傻乎乎地提問——
白爵沉默地盯著他。
“孤島七日生存,知道嗎?”星季捧著杯子,從邊緣上方掃了一眼白爵,“法伊瑟爪子抓傷的,他和我是最后走到終點的唯二兩頭狼。”
星季的目光平靜,此時,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稍微收斂了一些那囂張跋扈的氣息。
低下頭的一瞬間,垂落的碎發遮擋去了他眼中的情緒:他忽然想起來了,眼前小毛孩身上的味道為什麼讓他覺得熟悉。
握著咖啡杯的手悄然無錫地拽緊,星季低下頭抿了一口咖啡:“聽說你父親用了特權減免了你參加這個,是吧?否則按照你只比我們小三歲,你應該跟我們是一屆的才對……”
“那又怎麼樣?”
“貴族之所以是貴族,始終優越于別的狼族,就是因為孤島七日生存是針對貴族后代的第一次選拔——上了那個島,一切道德人倫不設下限……你沒有親眼所見,所以大概什麼都不知道。”
捧著杯子的星季忽然勾起唇笑了下。
“結盟,共戰,第一次在窒息的戰爭中意識到狼群的概念,然后撕咬,欺騙,背叛……”
星季露出白森森的狼牙。
仿佛是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場生存演練,他的瞳眸不再像是平日里那樣慵懶,反而閃爍著獵手捕獵時才擁有的興奮光芒——
“法伊瑟因為一爪子給我留下了這個而獲得了我的尊重……最后走到終點的是我們,而你,大概從來沒有問過法伊瑟,他是怎麼走到終點的。”
“……”白爵深深地看了星季一眼,坐回了沙發上,“我對這個沒興趣。”
星季平淡的語氣略含嘲諷:“他的爪子傷害了多少人?他的狼牙扎入了多少同類跳動的動脈?他撕碎了多少貴族里的殘渣?當時又有多少和你一樣大的幼狼在他的爪牙下掙扎——”
“咚”地一聲,星季放下杯子。
那響亮的聲音讓人心中沒來由地打了個突。
房間之中,屬于星季的信息素的味道消失了,那股帶著鐵銹的血腥味兒迅速在屋子里消散……
“同類的血液灑在皮毛之上干澀又濕潤,最后結成一塊塊的瘙癢又潮濕……黑暗之中,因為饑餓而雙眼發綠,眼中的月夜都被染成了血色……還有,”星季頓了頓,“被人叼著脖子的時候,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我說了,”坐在沙發上的黑發少年深呼吸一口氣,“我對這個,沒有興趣。
”
星季盯著白爵的眼睛,試圖從里面看到恐懼……然而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失敗了,但至少他感覺帶了黑發少年對這個話題非常強烈的抵觸情緒——
這也夠了。
這就夠了。
“沒有嘗過這種滋味,就永遠不要試圖去挑戰從血坑里爬出來的另外的狼族……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嗎,不僅僅是因為那個我對那個Beta有點興趣且他討厭你——你身上的味道讓我響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一個骯臟卑鄙又心狠手辣的小騙子。”
星季伸手將放在料理臺上的杯子掃進水槽中。
杯子發出四分五裂的破碎聲。
仿佛是要將什麼討厭的記憶粉碎。
男人轉過身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冷冷道:“別再試圖挑釁,安靜地做溫室里的花供人欣賞就好,蘭斯洛特家的小少爺,下次你沒那麼好運。”
……
如此這般。
一波鬧劇,然后不歡而散。
星季在之后又恢復了原本那種懶洋洋的模樣,打著赤腳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大腳踩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白爵越聽越覺得鬧心。
而且最后白爵沒有撲上去和這個星季撕咬成一團的主要原因是,星季說的話……
讓他有點兒惦記。
最后,終于忍無可忍地穿上衣服,從高級宿舍別墅區離開,穿過熱鬧且吵耳朵的公共公寓,最后來到了學生領袖單獨居住的宿舍門外,敲響了法伊瑟的宿舍的大門。
當站在那扇看似華麗的大門外,眼前的門被人從里面拉開,玄關昏暗的壁燈從屋子里照出來灑在身上——
房間里好像很溫暖的樣子。
看著面前那張面癱又嚴肅的英俊面容,白爵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暗自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