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庭:“……靠!”
她拍桌而起,越過桌上的書堆去搶芒果干。姜嶼眼疾手快,迅速地把手里捏的芒果干塞進嘴里,接著一只手格住于小庭,另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把袋子扔給季鈞,兩手齊上陣,沒過半分鐘就把她雙手反剪起來按在桌上,“服不服?”
于小庭一臉憋屈,“……操。”
季鈞拿著袋子,掏出來一片芒果干,很講究地在于小庭面前晃了晃,看著她的眼珠子跟著轉了一下,接著就在她眼睜睜的目光中,把香甜的果干遞到姜嶼唇邊。
于小庭:“……兩個打一個,這是人干事?”
季鈞慢條斯理地道:“我們是同桌一體……”話還沒說完,姜嶼忽然腦子一抽,接了一句,“天下無敵。”
季鈞的手略微一頓,“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姜嶼:“……”他訕訕地松開手,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指節蹭了蹭鼻翼。
季鈞把那袋芒果干還給于小庭,順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輕笑著說,“既然是天下無敵,就別欺負人家弱小了,想吃的話回頭我去買一箱屯著。”
“算了,甜食吃多了膩,還壞牙。”姜嶼想了想,“不如咱們自己買肉回去,我給你做肉干。”
季鈞就笑:“好。”
“……”于小庭緊緊抱著那袋失而復得的零食,卻顧不上吃,看看季鈞,又看看姜嶼,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
房思思一到教室就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復雜,不由得奇怪,“你干什麼一副便秘的表情?”
于小庭把一塊果干送進嘴里,緩慢地嚼了兩下,“你有沒有覺得……”她用下巴點了點前桌的兩個人,“他們兩個,越來越給了?”
房思思瞅了前桌一眼,一臉淡定,“這不是常規操作嗎?”
——
這一天是周六,不用做課間操。
鄭大頭拿著一疊報名表進來,讓班長發下去,自己站在講臺上,也拿著一張報名表,“這是體能測試的報名表,同學們要認真仔細地填,不知道怎麼填的就跟著大家一起填,不要寫得亂七八糟,填錯了沒有第二張可以改的啊!”
他像個老媽子一樣,用食指點著一個一個的空格,嘴里不厭其煩地叨叨,“填好各自的姓名,性別注意上面那一格是第一性別,填的是男女,下面那一格填Alpha或者Beta……”
姜嶼分出一只耳朵聽著,手里的筆寫得飛快,不一會兒就把基礎項都填完了,然后在社會關系這一項上停了下來。
季鈞察覺到他的猶豫,微微傾身過來,“怎麼了?”他只掃了一眼,瞬間了然,“不想寫他?”
這個“他”指的是姜維民。
姜嶼默然。
季鈞探手揉了揉他的后腦勺,手掌滑下來捏了捏他的后脖頸,低聲道:“只是生物學上的關系,不代表什麼。”
姜嶼沉默了片刻,帶著一臉反感和抗拒,很不情愿地在這張紙上落下姜維民的名字。
季鈞低頭填好自己那張表,接著往姜嶼這邊推了推,“你看。”
姜嶼不明所以,目光落在他指尖點到的地方,而后看到社會關系那一欄的第一行填了一個“父子”,前邊的名字寫了“季盛乾”三個字,更底下的空格卻什麼都沒有填。
他驚訝地抬起眼。
“生物學上的關系割不斷。”季鈞臉上的表情很淡,“只要被生下來,哪怕再惡心的父母,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嬰兒沒有選擇回爐重造的權利。
”
姜嶼:“……”上次聽季鈞說只有一個人,他還以為季父季母都已經離世,但是現在看起來,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一會兒,“……那,阿姨?”
“她已經不在了,”季鈞垂下眼皮,淡淡地道,“他出了軌,和情人一起逼她,離婚之后沒多久,她就過世了。”
他又抬起眼皮,迎著姜嶼擔心的目光,唇角一彎,“雖然我們都有一個人渣父親,不過只是生物學上存在血緣關系,并不影響我們變成什麼人,對不對?”
“所以,不必為有這樣的父親而煩心,把他當做一只有名字的螞蟻就好。”
第73章 再好不過
姜嶼看著季鈞。
季鈞很少會提到自己的家事。
上一次在醫院,他問到家里人,季鈞才透露自己一個人住的情況,直到現在,才提到了一點季父季母的事。
而且是為了安慰他。
姜嶼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胸口沉重起來,心臟好似浸泡在某種液體當中,有點酸酸的,心尖澀得發苦,澀得發疼。
這種感覺他從未體驗過。
哪怕是當年看著姜母倒在血泊中,甚至自己都被姜維民打得里外是傷,他心里也只憋著一股要把姜維民搞死的狠勁,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哪怕是那天在警察局,親耳聽到姜母為了保護他,而生生忍受姜維民長時間的虐打,他心中也是愧悔占了大多數。
像現在這樣,心里酸澀發苦,恨不能自己去替人承受所有痛苦的感覺,他只有在今天才體會到。
這是心疼的滋味,他心疼眼前的這個人。
季鈞:“……”姜嶼的目光太過直白,眼神里帶著明顯的難過和心疼,他看得一清二楚。
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在這樣的目光下,那些他以為很久以前就放下的人和事,忽然變成塊壘橫亙心間,堵得他喉頭似乎都有些發硬——也或者,那些東西從來沒有消失過,只是被他強行忽略,直到現在,在姜嶼難過且疼惜的目光中,才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