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
「話怎麼這麼多?」
池苑啞著聲打斷我,因為趕路,氣息有些不穩。
「疼……」
太疼了,想分散注意力。
「怕疼逞什麼能?」
「我是不是快死了啊……」我晃晃腦袋,「我怎麼看見好多星星。」
他沒好氣:「那是路燈。」
「哦。」我把頭埋進他的肩窩,「我都快死了你還這麼兇。」
「擔心人不是這樣擔心的。」
「池苑,其實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我還有好多話想說。
「你要對我爸媽好。
「你也不要忘了我。」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在絮叨些什麼了。
眼皮越來越沉,大量失血后,熟悉的眩暈感。
我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模糊間,我聽見池苑在喊我的名字。
他說。
「你怎麼能總是讓人這麼操心?」
我徹底失去意識。
10
再次醒來是在病房,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白茫茫一片。
長時間昏迷,我大腦也空白。
迷迷糊糊聽到池苑在跟誰打電話,他語氣溫吞,安慰著電話那頭的人。
什麼沒事,他扛得住。
聲音有些遠,聽不太清。
我微瞇著眼,愣怔了好久,才一點一點找回記憶。
我試著抬了抬手,企圖揮散眼前的眩暈。
沒成功。
池苑按住了我。
「……醒了?」
他掛斷電話,又坐回床前:「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輕輕搖頭,撐起眼皮打量他。
他臉上的傷已經被妥當地處理過,貼了幾層醫用紗布。
整個人卻帶著頹然的疲色,臉色煞白。
眼底是淡淡的烏青,下巴冒出了點點胡茬。
我用沒輸液的那只手摸了摸。
硌得慌。
很顯然,他已經在醫院守了好幾天。
池苑明顯因為我的動作有些發愣,投來詢問的眼神。
「你怎麼……虛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生病的人是你。
」
我費勁地出聲,嗓子跟滾砂礫似的。
我沒來由地覺得煩躁。
他沒吱聲,順手遞來杯水。
還是溫的。
我順著喝了,心底的煩悶總算被壓下去了點。
我也說不清那股子躁郁從何而來。
大概是困擾——
為自己這副總是撂挑子的病軀。
連帶著對每次盡職盡責地守在病榻前的人感到抱歉。
池苑明明沒有義務。
他只是我。
名義上的哥哥。
11
只是……
哥哥嗎?
他對我好。
也是因為……他是哥哥嗎?
他自然地說出:「受傷的人不如是我。」
我毫不猶豫地,想替他擋災難。
我們這樣。
是不是算是一對,合格的兄弟?
12
我心里微顫。
荒唐的念頭胡亂地冒出。
又被我悉數,慌張地掐斷。
多少有些狼狽了。
人在病中,真是脆弱啊。
我想。
像在沙漠中行走多時,干涸而得不到浸潤的旅人。
我欲蓋彌彰,又猛灌了一口水。
沉默著沒再講話。
池苑微蹙著眉,盯著我。
大概是以為我還難受,他伸手去按鈴。
我拉過他的手腕制止。
「……餓了。」
我的肚子適時地響了一聲:「想吃紅燒肉了。」
他如釋重負,眉宇舒展開來。
「還以為你病傻了。」
13
我沒傻。
有人是真傻了。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江之言拄著個拐,走得艱難,一蹦一跳地扭了進來。
身后還跟著舒淮和一串人。
聲勢浩大,瞬間占滿整個病房。
「……」
一串小弟鋪開來,在我床前排列得整整齊齊。
跟站軍姿似的。
江之言一聲令下,他們挨個鞠躬道歉。
一聲聲虔誠的「對不起」,還挺有節奏。
我實在憋不住笑。
「你不生氣啦?」江之言也笑,「時霽你笑得真好看。」
我剛想說我就沒當回事,又被他后面那半句話堵了回去。
生怕他又要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摳地情話來。
池苑突然開了口:「病人需要休息。」
接著把他們全部轟了出去。
關上門,他神情不善:
「缺心眼,沒見過被人打個半死還笑得這麼開心的。」
他看上去心情實在不太好。
我只好去哄他:「我不是好好的嗎?江之言就一不懂事的小孩,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你不也是小孩?」他冷哼一聲,「你喜歡他?」
我一愣,沒太跟上他的腦回路。
半晌,我搖了搖頭:「那天你不是看到了嗎?」
江之言告白那天。
我拒絕了。
「嗯。」
池苑挪了挪墊在我腰后的枕頭:「別喜歡他。」
我好奇:「怎麼?你看上江之言了?」
「少編排我。」
「我覺得他不靠譜。」池苑仰躺在椅子上,「而且不許談戀愛。你還小。」
「哦。」我若有所思,「那你也不許,不能早戀。」
公平起見。
他糾正道:「還有一個月我就成年了。」
我瞎掰:「會影響你高考。」
「我是學霸。」
「馬都要失前蹄。」
「我不是馬。」
「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樂了,摸了把我頭發。
「好好好,不談。」
他笑得實在溫柔。
真好看啊。
我沒來由地恍惚。
這麼好看的人。
怎麼就不是女孩兒呢?
14
之后幾天,江之言每天都來醫院送吃的。
買一大堆保健品,讓舒淮帶著那串小弟在醫院巡邏。
我咳嗽一聲,他們都要通風報信。
江之言又風塵仆仆從學校趕來。
多次勸說未果,我也懶得再干涉。
連小林護士都忍不住八卦,笑稱我像道上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給我扎針的時候總會揶揄幾句。
「你哥真帥啊。」
她微微臉紅:「經常來看你那個……又拽又憨的小男孩,也挺好看。
」
對江之言的形容真是到位。
我盯著手上的針頭,剛想表達不滿,問她為什麼不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