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喜歡強龍碾壓地頭蛇的感覺。
“我知道你不爽靳家的人,但人家權威在那呢,這種話你在我面前嘀咕,在靳辰的面前可要少說。”狄可在這些少爺中轉圜,混跡多年,學的最大的本領,就是謹小慎微,他懂得察言觀色,從未在誰的面前失過態,說過錯話。
厲允城沒有回應,狄可發覺了他的異常,抬起頭來看他,只見厲允城盯著前方的空白墻面,有幾分出神。
眼神里明顯有事兒。
“想什麼呢?”狄可拉了下肩頭的衣服,半倚在厲允城的胸膛,“訂婚失敗的又不是你,怎麼愁眉不展的模樣?我可沒綠你。”
厲允城呼出一口氣,這才回過神似的,直起腰,同時撥開了身上的人。
“你做什麼?”狄可問。
厲允城穿起衣服,將歡愉時丟在地上的外衣撿了起來,順手丟給沙發上的狄可,說道:“別一副狐媚樣子,回去,我有點事,要出去。”
狄可經常被厲允城叫到這個私人別墅,親熱之后厲允城會留他住兩天,不會馬上趕他走,今天把他叫來做完就要出門?看起來不像是早已定下來的事,像臨時想起的。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狄可說:“方才做的時候就察覺了,一點也不是之前的專心。”
“我有什麼事需要跟你交代麼?”厲允城對狄可很少不耐心,狄可是他最得意的情人,說話也有分寸,但也不知是不是慣得厲害了,讓他模糊了這種分寸。
狄可很久沒見他這麼暴躁,他們之間和平了許久,除了第一次他自認為得到了厲允城的特殊對待,有點小僭越和飄飄然,被厲允城訓斥之后,狄可就再也沒犯過這種低級的錯誤。
而這只是一句問話,也說不上是越界,厲允城就不耐煩了,狄可這才有點危機意識,收住嘴,默默穿著衣服,沒再開口了。
厲允城點燃一根煙,看著他穿衣服,然后冷不丁地問:“你讀過大學嗎?”
狄可懵道:“沒有,我初中就出來工作了,你不是知道嗎。”
厲允城失望地低下頭。
狄可意識他話里有話,便追問道:“怎麼突然問我上沒上過大學?最近看上了大學生?想換胃口了?”
厲允城不喜歡大學生,他喜歡妖艷貨色,例如他狄可這種的,狄可也算是投其所好,才能把厲允城給吃的死死的,起碼跟他那些一夜情人比,他狄可已經完勝。
贏就贏在他會這些花樣,會討人開心,像他服務過的眾多權勢之人說的那樣,遠比那些稚嫩愚蠢的大學生有意思得多。
“嗯,你有門路?”厲允城捻了煙。
“還真是嗎?”狄可驚道:“在哪又看見了什麼妖媚東西?讓你口味都變了。”
厲允城坦誠道:“訂婚宴上。”
狄可難免聯想:“靳二少的?”
厲允城沒說話,狄可就知道是了,他也不算吃醋,不過是很好奇,追問道:“看來是了,普通大學生還好說,只不過靳家宴上的人,我勸你三思而行。”
厲允城當然聽得進去這句規勸,要不也不會這麼愁容滿面,連做個愛都要開小差,和靳家能扯上關系的人身份背景都不簡單,他要是想動,真得三番五次的斟酌,斟酌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那個代價。
只不過這人的念頭一旦開始,就會越演越烈,勸說要是真管用,他家老頭也不會向靳澤倒苦水。
狄可看他心里惦記那樣子,猜測這少爺心思又來了,看中了就得要,狄可輕笑一聲說:“要不你跟我說說是什麼人?我幫你打聽打聽,搞得起就……”
“不用。”厲允城打斷了狄可,提著車鑰匙出了門,走到房門前,回頭又警告了一句,“聽到我說什麼了?”
狄可笑笑,裹著衣服說:“知道,不會多打聽。”
厲允城走了出去。
狄可一直站到他出去,直到完全看不見厲允城的人影,才收起笑容,端起厲允城喝剩的酒,一飲而盡。
眼里卷起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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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舟和云肴,在懷州待了三天就回京了。
后面兩天云肴在寫生,宋文舟陪在他身側,他不太喜歡看漫畫,也不懂美術這個行業,但云肴在做,他甘愿等著,看著。
云肴畫了兩幅,一幅自己留著,一幅送給了宋文舟,當做是陪伴的回禮,宋文舟很珍惜地收下了那幅關于長明湖的畫作,并要求云肴在畫下署了名。
他說以云肴每一次作品的進步,將來出名是遲早的事,等他的畫迷多了,就成了真正的大畫家,這幅畫就變得值錢了,到時候他再變賣出去,定能賺到不菲的一筆。
云肴倒是沒當真,他想,就算自己有一天真正成為了知名畫家,也不會有現在就賺得飛起的宋文舟有錢,藝術的升值在于人死以后,畫家更是如此,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宋文舟要是想靠這幅畫賺錢,那得死在他的后面。
“我不喜歡你開的這種玩笑,”宋文舟嚴肅道:“說什麼死不死的,小心上帝聽了去。”
云肴對此只是置之一笑,上帝什麼的,是他年少無知時相信的事,現在他深陷在泥潭里,什麼都經歷過以后,再沒相信過有上帝和公平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