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的,他們也是為了你考慮,我們的身份天差地別,我不會這麼容易被接受的,我知道今天會面對什麼,并不會覺得受傷。”云肴的語氣溫柔,像是燥熱夏天里的一襲涼風,讓人身心舒暢。
靳辰很喜歡聽他說話,只不過大多時候云肴都不太愛講話,方才和靳家的長輩們,云肴表現的也是問一句答一句的,沒有主動開口問過什麼講過什麼,很讓人擔心。
靳辰握住云肴的雙手,來到他的面前蹲下,他提起皙白的雙手在唇邊輕吻,眸子里是一份疼惜流露:“別這麼說,我對你還是很有信心的,假以時日,靳家的其他人也會接受你的,他們沒理由不接受這麼懂事的你。”
他撫摸云肴的耳垂,光線不夠強烈,但靳辰看得見他臉上的每一種情緒。
云肴對靳辰免為其難地一笑。
靳辰從西裝口袋里掏出戒指盒來,打開后,戒指的光芒奪目,靳辰低著頭說:“雖然拿不到我哥手上的那枚戒指,但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該有的還是要有。”
靳家的人結婚戒指不是新郎準備的,而是家主,家主愿意給出的那枚戒指才是象征真正的接納,才能代表真正的禮成。
而今,他們沒能如愿得到那枚戒指,可靳辰愛云肴,便不愿意讓他空歡喜。
靳辰執起云肴的手指,感慨道:“云肴,我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恨不得現在就娶了你,可我知道你還沒完全接受我,但我愿意賭,賭有一天你會愿意在我哥面前真的承認你愛上了我。”
他單手捧起云肴的臉,希望指尖的溫度傳到他的心房,希望他感受自己熱烈的情義,希望他能真正地,愛上自己。
靳辰懇求道:“請你嘗試愛上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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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雨了。
云肴走出來的時候,賓客已經散了,多數人都不見了蹤影,那些戀戀不舍還在攀談的人已經不剩下幾個,庭院里的噴泉水池有力地吐著水柱,一陣風吹來,云肴感到有些冷。
他兩手護住身體,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上了一天的晚班,回來沒有休息,洗完澡就到了靳家,現在已經疲憊到眼皮上下打著架,可靳辰這會還在忙,他說讓自己等一會再送他,云肴拿出手機,想告訴靳辰,他先回去了。
發完短信,云肴走到門口,靳家很大,他光是順利找到大門都費了神。
正在這時,一位陌生男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穿著和靳家女傭很像的服裝。
“云先生?”陌生男士問道。
云肴點了點頭:“嗯,我是。”
陌生男士表明來意道:“您好,耽誤您一會時間,家主要見您。”
云肴倦怠的感覺瞬間煙消云散,濃密纖長的睫毛抬了起來,語氣輕顫地問:“……誰?”
男士面露微笑,耐心重復道:“家主。”
說完,他側開身子,攤手指引一個方向:“云先生,這邊請。”
完全沒有給云肴拒絕的機會。
不見嗎?就這樣離開?躲得了今日,那明天呢?后天呢?思忖之后,云肴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門口不遠處停著許多車輛,云肴一個也不認識,那些奢華高級的標志對他來說和著墨時所用的各種宣紙一樣普通,在這方面他是一根無趣的木頭,老師也曾這樣說過。
男傭將他帶到了一輛商務型的黑色車輛前,云肴看到敞開的窗口處搭著夾著香煙的手,一段帶著棕色珠玉的手腕線條明顯,在曖昧的深夜里很想讓人窺探一番主人的面龐,那必定是一張驚世駭俗的俊顏。
火光忽明忽滅間,煙絲順著車門向上爬,融進擾人的夜色里去。
“請上車,先生。”男傭站在門前,為他打開后座的車門,暗紅色的坐墊是燈光下惹眼的存在,那個狹小的空間里,能讓人喘息麼?
云肴深思熟慮,車門前的男傭在耐心地等待著,車窗上搭著的手開始無節拍地敲打著,云肴知道那是他不耐煩時愛做的動作,他收回目光,邁起腳尖,上了那輛讓人窒息的車輛。
男傭推上了車門,卻并未走遠,他站在一個可以看見卻聽不見的距離緊盯著四周,像靳家門口的那兩只石獅。
關注點錯了對嗎?他現在不該看向窗外,再如何的風景也不如他的前面,那個沉默不發的男人。
他該如何稱呼他呢?又該怎麼和他打招呼?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里。
一瞬間,云肴的腦海里飛過無數個代稱,他卻不知,用哪個最合理。
這種感受就相當于那年父母愧疚地盯著他,問他要上“京師大”還是“玉恒”,他明明心中有底,卻只字不敢提。
為了京師大努力的十二年后,在志愿填報一欄里,卻連它的校名都不敢題上去。
死去的過往溢在腦海里,撥亂了本身就紛亂的弦。
“……家主。”想了半天,云肴用了這個最保守的稱呼,很顯然,他不太滿意。
“咔噠”一聲,后視鏡被拽了下來,映出云肴煞白的臉和一雙幽深的目光,靳澤從后視鏡里盯著后座的云肴,和他目光交接,神如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