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人相對沉默了幾秒,楊梅剛要開口,楊竹就惱羞成怒一樣跳起來,動作太狠把椅子都給弄倒了。他臉色漲紅了,叫了一聲:“靠!”接著也不管自己沒吃完的份,沒顧上把椅子扶起來,直接抓著手機跑了。
楊梅弄不懂他都在搞什麼玩意,對著他上樓的背影,喊:“你趕著治病去啊你?”
楊竹回頭大吼:“你才有病!”
楊梅:“你自己承認的還有臉罵我!”
“誰他媽承認了,不算!”楊竹“砰”地關上了房門。
關上門了之后,楊竹大口喘氣。
一方面為嚴銳的影響而惱怒,另一方面又有點兒后悔。
……后悔是對楊梅的,只有一點點,不多。
雖然進步不算大,雖然根本原因是他之前一星期基本沒和楊梅說話,但——他和楊梅已經一周沒吵過架了。
今天破功了。
好煩,煩死了!
這句話最近成了楊竹的口頭禪,雖然不會說出來但在心里念也算。他恨恨地踢房間墻角,還不能踢得太用力,穿的是拖鞋,踢到了腳趾頭會疼。踢完后他在房間里轉來轉去,靜不下來。
其實他沒有想和楊梅和好,他……他不想和任何鬧掰過的人和好。
只不過也暗暗地、偷偷地想——能不能和她正常一點相處?
為什麼連這點都做不到。難道不說話就是極限了嗎?那跟陌生人有什麼區別?
楊竹抬頭,環視這看習慣了的房間,忽然覺得這兒異常寬敞。
這兒只有他一個人,哪怕是物品也只有他一個人的痕跡。屬于單獨一人的東西填不了多少空間,于是這間房間顯得空蕩蕩的,墻壁又長又寬,天花板也太高了,他站在這曠然的六面體里,渺小無比。
楊竹不自覺退了一步,晃晃腦袋。
他突然覺得有點兒呆不下去了,這個突然的想法擁滿了他整個大腦。他又咬牙,低頭,飛快轉身抓住門把手,剛轉動,又用最后一絲理智克制住自己。
楊梅還在外面,他出去了能干什麼?
他沒有能正常說上一句話的自信。
他靠著門站了一會,忽地涌出了一股沖動。
做多了的事就會變成習慣。從前的他孤立無援,但現在的他有嚴銳。他習慣性地想要找嚴銳求助。
電話撥出去后,機械的鈴聲嘟嘟響了十來秒,斷了,電話被接通了。
楊竹其實也很少打電話。他沒有朋友,和家人關系同樣不好,通訊錄里總共存了四個號碼,打過的只有一個,近期的通話記錄里只有騷擾電話。
接通的那一刻他緊張起來,腦子打結地想,他不知道怎麼對嚴銳問出口。
是嚴銳先說的話。
他嗓音聽起來和平時沒有兩樣,也不問楊竹打電話的意圖,只是簡單地說:“早上好。”
楊竹的心臟開始狂跳。嚴銳為什麼會說早上好,他頭一次聽到!
他只好也說:“早上好。”搞不懂為什麼打個電話自己激動成這樣,他用手掐了自己一把,特別狠的一下,嘶了聲,接著叫,“嚴銳!”
“嗯?”嚴銳用語氣詞回答。
“……”楊竹問,“你在做什麼?”
嚴銳道:“澆花。”
楊竹:“?”
那頭傳來一聲很輕的金屬物放置聲,嚴銳又說:“我爸養的花,不是我的。你有什麼事?”
楊竹“哦”了一聲,腦袋空空,停頓了兩秒,說:“是什麼花?”
操,他要說的不是這個!
“君子蘭吊蘭桂花和長壽花,”嚴銳竟然真的回答了,“還有金錢樹和發財樹。
”
楊竹嘀咕:“咋還有金錢樹和發財樹,這倆名字聽起來咋那麼俗。這也是花?”
嚴銳:“不是。”
楊竹:“那你還說澆花。”
嚴銳:“我總不能跟你說我在澆花還有澆樹。”
楊竹不自覺笑起來,又問他:“這倆樹長什麼樣?”
嚴銳回答:“就是普通盆栽,你上網搜就有。”
楊竹忽然耍賴:“我不想搜。”
“我跟你描述你也想象不出來。”
“我不管,我就不搜。”
嚴銳停頓了兩秒鐘,也忽然說:“那你可以自己過來看。”
……楊竹蒙了。
嚴銳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捻著葉片。大狗在他腳邊打轉,他理也沒理,目光漫不經心地放在自己手指觸碰的葉片上,平靜地說:“大早上突然給我打電話,又不說理由,一個可能是閑得沒事干,另一個可能是打了電話又不好意思說。”
楊竹默不作聲。
“結合你剛才的話,我也可以覺得你是想和我當面講。”嚴銳道,“需要的話,我把我家地址發給你。”
第28章
之前躊躇得跟什麼似的,嚴銳一邀請,楊竹就什麼毛病都沒了,答應人前后花的思考時間不到十秒鐘。
去嚴銳家!去嚴銳家!
雖然有點害臊自己被嚴銳看穿了,但反正嚴銳本來就那樣,簡直像是有讀心術什麼都能懂。洞察力不這麼強的話,那才不是嚴銳吧!
短信上寫了一串地址,楊竹也不認路,叫車就完事了。等車來的這段時間里他激動得在房間里打轉,滿腦子胡思亂想。
上同學家串個門,他往書包里塞了一堆作業以及額外的練習題,比去上學還認真。書包拉鏈剛拉上沒幾秒鐘,再次被拉開。
光是做作業好像也太沒意思了,他帶個平板過去吧說不定還能和嚴銳一塊兒玩游戲呢!楊竹興沖沖放了平板,剛背上,就又看到放在書桌旁的零食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