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銳:“老師問你你也沒回答,我為什麼要問。”
他沒有自討沒趣的習慣。
但楊竹說:“你問了我就說。”
嚴銳道:“沒興趣知道。”
楊竹的臉馬上又紅了,氣的,氣得磨牙聲嚴銳在幾步外都能聽到。
他的臉上都是傷,磨牙扯動肌肉估計挺疼的,看那個表情就知道了。
他也確實長得不錯,臉上都傷成那樣了,還涂著藥水,看起來也不猙獰好笑,反而還有點兒說不出的感覺。
嚴銳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好一會兒,心底本能地、微妙地癢了起來,又被按捺住。
像是站累了,嚴銳到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才又說:“為什麼。”
很沒有誠意的發問,甚至連疑問語氣都沒有。楊竹的腳在地上踩,用力踩了好幾秒,恨恨地說:“現在不想告訴你了!”
嚴銳:“那我回去了。”
楊竹一下子站起來,“哐啷”一聲,膝窩把椅子頂翻了,這才后知后覺嚴銳根本沒站起來,沒有要走的意思。
嚴銳冷靜地看他一眼,又看他本能縮起的膝蓋,幫他把椅子扶起來。
“坐下。”嚴銳的聲音近似命令。
楊竹臭著臉服從。
“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嚴銳道,“我不欠你什麼,沒興趣看你亂發脾氣。”
楊竹坐著憋了老半天,才擠出一聲蚊子叫一樣的:“對不起。”
嚴銳兩手手指松松地交扣在一起,垂在腿上,坐姿隨意但背脊筆直,楊竹光是看著,就覺得自己全部的氣都被壓制住。
許久了,嚴銳才再次開口:“你的傷沒人處理,昨晚沒有回家嗎?”
他猜得一針見血。
楊竹睜大眼睛,滿臉的“你怎麼知道”,接著才慢吞吞地說:“沒回去,找了個賓館住。
”
“為什麼?”
楊竹:“看到了也只會罵我又在惹麻煩,煩死了。”
嚴銳道:“正常家長只會先問為什麼起的沖突,查明事情原委后再做處理。”
楊竹:“我跟他們關系不好不行嗎?而且他們肯定又要來找學校要說法,到時候又一堆神經病嘲笑我只會靠家里吃飯,臭傻逼。”
嚴銳看著他,大概也能猜到他早上戴口罩來是因為不想被同學看到說閑話。
怎麼會有這種人,明明什麼條件都不算差,偏偏就能把自己折騰得孤立無援。
嚴銳斟酌了片刻,給出點評:“你真擅長讓自己陷入最差的境況。”
楊竹橫眉豎目:“你他媽說什麼?!”
他的口氣太沖,嚴銳皺了皺眉,原本要說的原因到了嘴邊變成了另外兩個字:“活該。”
第3章
確實除了活該沒有辦法形容他。
楊竹滿面不忿,好像馬上就要罵一堆臟話出來。嚴銳不想聽,不緊不慢地又說:“你要是罵我,我現在就走。”
他表情淡然,但看起來就知道,他說到做到。楊竹勉強忍住了,嘴唇抿著扭曲了兩下,說:“我沒打算罵你。”
嚴銳:“那就好。”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半天,楊竹一直在偷偷看他,但嚴銳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直到嚴銳帶楊竹回班級了,兩個人也沒再交流過。
楊竹又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談話。嚴銳看了一眼昨天欺負楊竹的那幾個人,他們絲毫不慌,甚至聊天的時候還在笑。
笑的聲音很大:“楊竹那家伙絕對不會告訴老師的,他要是說了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嚴銳曾經也撞見過他們逗楊竹玩,只不過那時候止于口頭,嚴銳就沒有管。
也難怪,就那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態度,一而再再而三被盯著打也不奇怪。
嚴銳和其中一個不良的視線對上了。
對方似乎這才想起來,昨天還有他這個第三方在場,早上也是他陪著楊竹去的醫務室,眼神慌了一瞬。
嚴銳八風不動,目光穩穩地和他對著,瞇了瞇眼。
只這樣一個微小的面部動作,對方的臉色已經變了,急急忙忙閉上嘴。
楊竹從辦公室回來之后臉色臭著。嚴銳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桌面,點到第十下的時候,又一個同學來喊嚴銳去辦公室。
和他預想的分毫不差。
嚴銳不喜歡管閑事,但這不代表他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他不介意在自己能力范圍內將手伸長一些,扳正他覺得錯誤的方面。
他將始末都告知了班主任,態度平靜,只不過敘述時在其中幾個重點多加了筆墨。
后來的事他就不怎麼關心了,老師要做出怎樣的處置和他沒關系。
那幾個人被記了過,暫時安分了一段時間,沒再敢做什麼。他們還要在這個班上待下去,不收起尾巴是不行的。
出乎嚴銳意料的是,先來找他嗆聲的是楊竹。
楊竹臉上的傷好了一半,表情倒是更難看。他說:“你那麼多嘴干什麼?”
嚴銳:“老師問,我回答,僅此而已。”
楊竹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想再說什麼但說不出來。他咬牙切齒,但聲音格外小,自顧自地念:“又害我丟人了!要不是你,楊梅那八婆也不會又和我吵……”
嚴銳打斷他:“你哪怕有壞話也沒資格在我的面前說。
”
他們站在樓梯上,楊竹在上,嚴銳在下。嚴銳向上走了兩級,和他隔著一階,幾乎就和他平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