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瞬間委屈極了,想不通文卻思怎麼能真的就把自己丟下不管,人間蒸發,毫無聯系。
文卻思留下的東西,真的是特意給他的嗎?他爸也沒有明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測,會不會只是他自作多情,那確實只不過是一樣無意遺漏的物件。
他的學長根本不想要他,把他視為仇人累贅,一有這樣的機會離開,馬上就切斷了和他之間所有的關聯。
如果真的有哪怕一點點感情的話,怎麼會瞞著自己,一聲不吭地走?
單戎被燒壞了大腦,所有的思緒都像魔鬼一樣張牙舞爪,在他耳中尖叫,逼他直面殘酷的可能性。他沒了往日的冷靜與早熟,像個被遺棄的小孩子一樣,憤恨又痛苦,從牙縫間擠出低吼聲,拳頭握得死緊,將床鋪捶得幾乎塌陷,摸到了手機,如同摸到了什麼猙獰傷口一樣,被刺激得渾身一顫,猛力地抓起它砸向墻。
墻上被磕出一個小小的孔,手機上也裂了痕,一瞬間黑屏,摔落在地上。
單戎自己鬧了一會兒,終于沒力氣了,不安地入睡。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衛蘊星找到了他,叫來那位家庭醫生,給他打了針。
他昏昏沉沉地,習慣性地要去摸手機,卻摸不到。
衛蘊星仿佛察覺到他在想什麼,將他的手機遞過來,道:“被你砸壞了,開不了機。”
單戎頓時愣住,又毫無骨氣地后悔了,無理取鬧地說:“那你幫我拿去修!要修得跟原來一樣,一點東西都不能少。”
他的手機最后也沒完全修好,只能換了一臺,短信記錄也只搶救出一半。
單戎在別的事情上都冷靜果斷,唯獨在這件事上任性得不行,鬧了好久的脾氣。
但他鬧脾氣也沒用,沒人會可憐他,也沒人會無奈又慍怒地來安撫他。
單戎對文卻思的那點兒懷疑時不時地冒著,像一根針一樣,在他沒防備的時候,就在他心上刺一下。
他在那個已經有些舊了的日記本上記著天數,每過一天,某個數值就加一:第80天,第81天,第82天……第114天,第115天……第153天。
曾經讓他和文卻思分開兩天,他就有些失常了,現在卻是分離了整整幾個月。
有刻骨的想念,劇烈的渴望,還有每時每刻都在增長的幾近于憤怒仇恨的東西。
等再次見到文卻思時,他大概會一口氣清算。
第四十章
這一次過后,單戎乖戾了許多。
他將手機珍重地收著,不再亂砸,僅存的短信記錄備了三個份,生怕連這最后的一點念想也失去。他仍然會每日翻看記錄,將他們之間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牢記于心,只是不再給文卻思發短信。
越是投入地發信,得不到回音,心中的怨念越會變深。
他每日一想到文卻思,便抓心撓肺地難受。他知道他的學長人在何處,他現在也有了一點兒手段,想要查查學長的日常并不難。明明一切對他來說都這麼簡單,但礙于單戈的干涉,他卻偏偏不能嘗試著探尋分毫。
他就像是快要饑腸轆轆的人,倒在懸崖邊,幾米之外的地上就安穩地放著他渴求的食物,他卻不能向那兒爬。山崖是一個陷阱,承上他的重量立時就會塌陷,他止住了一時的饑餓,伴隨而來的就是徹底的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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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十二月份已經寒風瑟瑟,道旁的常青樹略有點兒蕭索,枝葉在風吹過時擺動,樹影搖曳,葉聲簌簌。
文卻思對這兒的氣候尚且不太適應,一從樓內出來,便被風吹得顫了一顫。他攏緊外套,在手中呵了呵氣,頂著風走到公交站。
大學比高中的自由時間多了許多,他找了份家教工作,每周六日各三小時,其余時間偶爾寫點文章投稿。這是高中時就留下來的習慣,他現在在賺出自己生活費的同時,還能攢下一筆錢,每三個月匯成一筆不多不少的錢,打回去給曾經資助自己的那個賬戶。
同學都感嘆他也未免太拼了,只有文卻思自己知道,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十分輕松。
他卸去了大部分的擔子,只需要為了自己活著,世界似乎一下子對他善意了許多。
回到宿舍時,天已經徹底暗下,他順道幫在宿舍聯機打游戲的舍友帶了兩份晚餐。宿舍的門關得緊緊的,空調已經先一步開了起來,吹著暖氣,兩個男生穿得邋邋遢遢,窩在一起大聲叫嚷著,一局游戲結束,他們險勝,發出得意又放松的聲音,這才轉身一同撲過來桌邊。
腳步一個剎不住,兩個人一個撲在桌上,另一個撲在上一個人身上。文卻思早有準備,提著外賣向后退了一步,往邊上走了兩步,放在未被他們身體覆蓋的桌面上:“小心一點。”
林勝乙故作咳嗽地撐著身子起來,被他壓著的、染著黃毛的男生踩他一腳:“老二你有病啊,不會停啊!”
“我學你的,你自己不也沒停!”
柯丞理理自己亂了的黃毛,張牙舞爪轉回頭來先把這不識相的老二掐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