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戎湊過來,笑著說:“我晚自習后來接學長哦。”末了還拍一把文卻思的屁股,逍遙離開。
文卻思努力讓自己保持普通走姿回了班級,向老師道歉,再次坐回座位上。
老師講的題他也沒心思聽了,腦海中亂糟糟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發白。后穴中的草莓深深嵌著,存在感鮮明到難以忽視,時時刻刻提醒他,自己在學校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文卻思說不清這幾個小時自己是怎麼熬過的。
他沒吃晚飯,只少少地喝了幾口水,也基本沒有離開座位。他不敢變動姿勢,生怕不小心讓那東西滑出來,又或者將它擠爛,被同學發現異常。
無論是哪種結果,對他來說都難以承受,使他心頭發寒。
班上一半的同學都擔憂地來問他“沒事吧”“需不需要送你去醫務室”,文卻思逐個感謝,解釋自己沒什麼事,休息一會兒就好,緊張得幾乎冒汗。
好不容易到了晚自習結束的鐘聲敲響,同學們如思鄉的小鳥一散而光,他裝作已恢復了正常,留在座位上補作業,留到了最后一個。
他不敢往外看,但卻第一次如此期待單戎快些來,讓自己解放離開。他盡力保持平靜,心中的焦躁卻難以抑制地升起,俊秀的面容陰沉沉的。
忽然之間,抽屜里的手機振動了兩聲。文卻思拿出來看了一眼,仍然是單戎的短信。
“學長真乖,不過我早就回家了呢。”
文卻思視線盯著手機屏幕,嘴唇抿得死緊,身邊無人,實在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恨恨地捶了一下桌面。
單戎就站在門外墻體后,從窗戶開著的縫看他。
文卻思難得露出這副表情,琉璃黑的雙目中燃著克制著的惱火,模樣實在有點好看。單戎噙起笑容,收起手機,在文卻思還沒注意到時,混著樓道的一片黑暗,快活地離開了。
第七章
高一學業比高二輕松一些,周六不必上課,晚上單戎便被單戈叫回了家。
單戈年齡正好四十歲,輪廓硬朗成熟,鷹目深邃銳利,留著恰到好處的胡茬,不笑時頗有不怒自威之勢。單戎雖才十六歲,面容與他已有五分相像。
先前單戎在國外待著,兩人幾個月也未必能見上一面,回了國倒是必須至少半個月回一次家了。父子倆就一起吃頓飯,單戈從不過問他學得怎麼樣,單戎也不關心他爹的大事業開展得如何了,偶爾接上幾句話,單戈總忍不住要嘴賤諷刺他爹,被瞪了又聳聳肩。
這周回去時是由單家司機接送,出來迎接的是個美艷的女人。她栗色長發,燙了個大波浪,隨性地披散著,西裝裙胸口開得很低,雪膚紅唇,笑容恭敬又聰明。
她解釋說單總正在洗浴,他要見父親的話請稍微等一會兒。單戎走在她身邊,一陣陣濃郁的香水與脂粉味傳來,嫌棄地后退兩步。
單戈出來時,那女人湊上去與他說了幾句親密的話,調情般輕笑兩聲,翩翩然離開了。單戎端著個盤子,往嘴里丟家里仆人剝好的橘子瓣,坐姿很是不端,笑嘻嘻抬手招呼他爸:“半個月不見,爸又換一個人啦。”
“沒個正形,”單戈瞥他一眼,“起來了,該吃晚飯了。
”
跟在他爸身后,又一次聞到那殘留的香水味,單戎忽然無理由地得意了一下。他對著單戈的背影吐吐舌頭,嘲笑道:“眼光還是這麼俗。”
“小孩子懂個屁。”
單戎扯起嘴角,炫耀道:“眼光沒我好。”
單戈一下子聽出他口中的意思,回頭看他兩眼。單戎腳步如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咬著筷子開始思考第一道菜吃什麼,單戈也坐下,口氣不溫不火:“你想玩什麼我不在意,只要別給我惹麻煩就行。”
單戎從小到大聽得最多的便是這句話,耳朵都要生繭,熟練地擺擺手,也沒回答。
單戈從不避諱往家里帶情人的事,單戎不在意,早已習慣。他不生氣,也不好奇,只不過看著他爸口味十年如一日地俗,心里總不禁有些嘲諷。
清一色的漂亮妖艷女人,口氣親切誘惑,與誰說話都像在勾引對方,她們敬愛自己的總裁,對總裁的獨子也總是百般討好。他看著這些人,仿佛看著流水線批量制作的人偶,只覺得無趣極了,連臉都記不住。
相比起來——單戎心想——還是學長可愛一些。
想到文卻思那雙好看的眼睛,他連嘴角都不自覺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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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卻思一個周六沒有見到單戎,也沒接到他發來的任何消息,心情也沒好上多少。這人如同懸在他心上的一塊尖銳巨石,長長久久地投下陰影,永遠只會有“正在準備著砸下來”或“已經砸了下來”兩種狀態。
在學校被逼迫做那檔子事,還被報復地戲弄了一番,他幾乎對學校也有了種不安之感。他總害怕單戎何時會又發來一個信息,對他做出這般那般的指示。
單戎絕不會在乎他會不會被旁人發現,但他在乎,連放學離校對他來說都成了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