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鬢邊不是海棠紅 第167章

《鬢邊不是海棠紅》第167章

  坐在車里,程鳳臺笑道:“商老板,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

  商細蕊張口就截斷他的話,暴吼一聲:“要你多嘴!好好開你的車!煩死了!”

  程鳳臺蔑視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話,心想就這麼個貨居然還被傳說賣身投靠,跟這個好跟那個好的。相處時間一長,這副狗脾氣暴露出來,誰受得了?誰肯花錢買個大爺回來受氣呢。哪怕程鳳臺赤心一片,時不常被這麼堵一句,也覺得氣很難消。

  兩人安靜了一路。商細蕊每次兇完程鳳臺,心里也略略有點不安和悔意,可是每次在程鳳臺面前又特別地忍不住火氣。當然再怎麼懊悔,他也不會主動低頭的,犟著脖頸到了醫院下車,把車門用力甩上,頭也不回。

  程鳳臺叫住他,沖他勾勾手指。

  商細蕊冷著臉走過去,以為他是要哄他呢:“干嘛?”

  程鳳臺看了看他的臉,故意慢悠悠的點一支香煙抽了兩口熬他性子,方才半瞇著眼道:“今天把你養的那群閑戲子排個班,輪流去醫院。一來替替小來的手,一個小姑娘能撐幾天?二來每天去侯家給你匯報一下黎伯的情況,省你點腿腳。”商細蕊記在心里,發覺這真是個好辦法,免得戲子們凈閑著生禍害,自己怎麼就沒早點兒想到呢?

  程鳳臺上下掃他一眼,非常嫌棄:“有脾氣別光對著我使,知道嗎?我是慣你慣到天邊兒去了,跟慣個孫子似的。你治我有什麼用啊?跟別人你倒挺知道溫良恭謙讓,挺體貼的。”

  商細蕊嘟囔了一句什麼,程鳳臺以為他又在罵他呢:“說什麼?大聲點!”

  商細蕊大聲道:“我說,你又不是別人!”

  程鳳臺愣了一下,很久回過味來,忍著笑意,努力地維持厭棄和不耐煩的表情,對商細蕊一揮手:“滾吧!”商細蕊早也就不好意思了,三兩步身手矯健地跑進醫院里。程鳳臺心想自己可真是有點兒賤得慌,當這個“別人”以外受氣的人,還當得這麼心甘情愿。

  這個天氣停不得棺,七天一到,侯玉魁大殮起靈。北平天津兩地的戲子們不管有名的沒名的,登臺的撂地的,全城出動前來扶棺,連著遠道而來的角兒以及成千上百的票友們,差點兒把前門大街都給堵了。奔喪的戲子們都認侯玉魁為祖,但是侯家根本沒有準備那麼些孝服,臨時拿白布裁成布條發給他們扎在腰上。有一個上了年紀不知來歷的戲子,把戲里小寡婦的行頭全副武裝扮在身上,化了很濃的戲妝,跟在棺材后面一路走一路哭,傷心得真好比是一個被亡夫撇下的小寡婦。這一場白事因為十分隆重,政府那邊也被驚動了,在送喪隊伍的必經之處搭起路祭棚,另外委派了一個不小的司管文化方面的官前來吊唁。治喪委員會成員從前朝的狀元到當紅的名伶文豪巨賈,侯玉魁可以說是極盡哀榮了。

  春末的日頭明晃晃的,幾頂轎子被女眷、女戲子和上輩分的老前輩們坐了去,其他唱戲的徒步走了十幾里,走到城外墳地。商細蕊被曬得渾身起汗,加上連日來的焦躁和勞累把心火那麼一拱,哭喪的嗓門在耳邊那麼一激,商細蕊就覺得從鼻孔里涌出一股熱流,用力一吸鼻子,還嗆著嗓子眼了,趕忙袖子遮住嘴,漲頭紫臉地一頓猛咳。

  鈕白文忽然失聲痛呼:“商老板!哎喲我的天爺啊!您這是何苦!”

  在場哭得肝腸寸斷的親友眾人一齊扭頭,只見商細蕊幾口紅血噴在白孝服上,濕透了一只袖子,越發紅得扎眼。他們這才驚異地發現,這個默不作聲的紅戲子原來比他們任何人都要和侯玉魁感情深。守靈那幾天雖然沒怎麼見他掉過淚,原來竟是憋著在落葬這天吐口血。情誼之誠之厚,侯家的親閨女親孫兒都自愧不如,侯玉魁的徒弟們更是羞惱商細蕊搶了他們的活計,撲在墳前哭得搶天喊地。

  侯家人和鈕白文受了感動,不好意思再讓商細蕊受累,請他坐在轎子里休憩。商細蕊嗆得上氣不接下氣,撐著大腿直起腰來,想要和他們解釋鼻血的回流原理。在侯家大姑奶奶眼里看來,這個虛弱倔強情深意重的小男孩兒簡直太招人心疼了,把手里沾了淚的帕子捂住他嘴,抽噎道:“商老板,什麼都別說了,我們侯家念著你的情。”

  鈕白文也緊鎖眉頭,痛惜道:“商老板,您快歇著去吧!可別再讓我們梨園行再折了一個!”不等商細蕊說話,招呼來水云樓里的兩個小戲子:“還不快把你們班主攙轎子里去!”

  于是商細蕊回程心安理得地坐在轎子里打瞌睡。午后唱大戲,侯家怎麼也不敢勞動商細蕊,商細蕊又心安理得地坐在大姑奶奶身邊看了幾出好戲,吃了許多點心。鈕白文忙進忙出的,商細蕊瞅個空當一把薅住他:“鈕爺,我想同侯玉魁的大徒弟唱一出《武家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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