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鬢邊不是海棠紅 第82章

《鬢邊不是海棠紅》第82章

他只要一開口,這個世界就變了樣子,一點點鍍上顏色,或者一點點褪去顏色——全看他唱的是什麼戲了。落在這個魔法世界里的人,不能逃脫蠱惑。

  程鳳臺也跟著商細蕊不成調地哼哼起來。

第35章 

  許多紅戲子與富貴閑人們混久了,或者抽大煙,或者叫條子徹夜豪賭,染就一身不長進的燒錢毛病。然而商細蕊抽煙嫖賭無一所好,除了高價定制戲服,就喜歡聽同行們唱個戲,總之一切愛好還是圍繞著他吃飯的行當,從來沒有一丁點兒的厭倦之心。程鳳臺凡見到他,他不是在聽戲就是在唱戲,不然就是在說戲編戲。

  但是這天商細蕊非常安靜地伏在桌上寫寫抄抄,旁邊一疊報紙,全神貫注,就連小來給程鳳臺吱吱呀呀開門的聲音他都沒有聽見。小來開了門,瞧也不往程鳳臺瞧一眼就轉身走掉了,更不要說給商細蕊通報一聲。程鳳臺正樂得如此,偷偷摸摸走近房里,往商細蕊背后一看。商細蕊提著毛筆艱難地寫字兒,一張紙上橫七豎八只寫了十幾個大字,每個字都被撐得格外巨大,胳臂腿兒抻出紅線之外,慘不忍睹。碰到不會寫的字,商細蕊就翻報紙現找,把報紙嘩啦啦翻得一片響,最后湊得的那一篇文字這樣的:杜七,一年不見,甚為思念。我想做些新戲,然,他們都不好,戲詞兒粘牙黏口,我只要你的。又及,我已知梵阿玲就是小提琴,洋琴遠不如咱們的胡琴。求之無用,盼君速歸。商細蕊。

  寫成這一篇半白話半文言的信,已然是要了商細蕊的命了。

他長長舒一口氣,把信紙舉起來端詳一遍,似乎對勞動成果還很滿意,至少識字兒的人都能認識他寫的是什麼,那目的就達到了。直起身子一抬頭,瞅見程鳳臺,嚇了一跳:“二爺,你什麼時候來的?還不出聲!”

  程鳳臺道:“我在偷看商老板給情郎寫信,那什麼,‘甚為思念,盼君速歸’。瞧這心急難耐的。”

  商細蕊哼他一鼻子氣,一面把信紙對折起來塞進信封:“你就看見這兩句了!真下流!這是杜七!”

  杜七那種風流才子程鳳臺知道得很清楚,八成是在法國眠花宿柳,被洋妞兒絆住腳了。要不然北平哪兒就沒有個梵阿玲了,還用專程跑法國,一待就待一年?只有商細蕊那麼好騙,信他那套鬼話。

  “你去封信,杜七就回來了?”

  商細蕊說:“不知道。我就是催催他。二爺來!”他拿出一張紙片,上面是杜七在法國的地址,都是洋文,商細蕊描這些字母可費勁了,“二爺來幫我抄一下地址。”

  程鳳臺握了握毛筆,感覺十分不對勁,笑道:“二爺可使不來這個。”說著從懷里摸出鋼筆,在信封上抄下兩行花體字,他的洋文寫得比漢字漂亮多了。

  “法國有什麼好的?一個兩個都往那里跑,去了就不回來,戲本子都不寫了。”商細蕊有一種自我為主的毛病,覺得天下除了他的戲是正經事,是有趣的,是事業,別的都是可有可無的玩樂。因此對杜七的樂不思蜀很想不通。

  程鳳臺劃一根火柴點根煙,道:“我十二歲那年,我父親帶我和姐姐去英法走了一圈。法國好啊!女人特別好,香噴噴的,又白又壯,見了人就摟過來親個嘴兒。

你那個杜七,呵呵……”

  商細蕊沉下臉來,不知道是聽程鳳臺談女人而不高興,還是聽程鳳臺誹謗杜七而不高興,一把抽走了信封,似怒還怨地道:“二爺,你又在胡說了!”他一面往臥房走,程鳳臺一路跟著進去,往商細蕊床上仰面一躺。商細蕊的床帳子里掛著他們逛天橋時買的兩個京戲大花臉面具,色彩斑斕擰眉瞪眼的,乍一看很有點嚇人,像異族用來避邪的臉譜,只有商細蕊瞧著親切。

  “商老板,下午同您告個假。我和人約了吃飯。”

  商細蕊隨口問道:“哦。和誰吃啊?”

  程鳳臺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他總用這個法子來騙商細蕊,商細蕊總也上當。等人走近了,程鳳臺一拉胳膊把商細蕊壓到床上親嘴。商細蕊很順從地閉上眼張開嘴,讓程鳳臺的舌頭在他口里侵略一番,他也會很小心地含住了輕輕咂一咂。他們現在就做到這樣而已,因為程鳳臺的大腿抵在商細蕊兩腿之間,感覺那里還是軟軟的垂著,一點兒沒有動性的樣子。商細蕊或者是根本就不想,親完了嘴,一雙大眼睛還清亮亮的不沾情欲,就是呼吸有點亂。程鳳臺的相好,全是些淫娃艷婦,不用他開口,早就衣服脫了貼上來了,就沒有商細蕊這個不知人事的款式。何況被商細蕊純潔無暇地看著,程鳳臺也沒勁兒了。

  程鳳臺從商細蕊身上翻下來,與他并排躺著:“商老板,我和你說,你不能生氣啊。”

  “恩。我不生氣。”

  程鳳臺再三斟酌,還是決定說實話,因為假話倘若不巧被撞破,后果是很可怕的:“我和常之新范漣呢,三五不時要聚一聚說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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