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鬢邊不是海棠紅 第20章

《鬢邊不是海棠紅》第20章

今天這當官的居然還有臉要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自戍家園,給荷槍實彈的日本人填炮筒。范漣心里冷冷一笑,想說我丟了范家堡不過是祖宗怪罪,挨姐姐一頓臭罵。你們丟了國土,才是不忠不孝,萬民唾棄,罪該萬死的呢!但是他對外素來敦厚,這些損話真話厲害話只與程鳳臺私下交流,面上笑道:“金部長說的很對,不保家何以衛國。等家妹來年成了親,我就可放心回家去了。”

  程鳳臺在旁聽了,暗道撒謊撒謊,范金泠的婚事哪兒有影啊,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呢。或者金泠一生不嫁,他這輩子就不回家了?

  金部長不知有沒有瞧出來范漣是在糊弄他,貌似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了一會兒戲,又轉臉向程鳳臺閑閑說道:“我記得,世兄曾經最贊成‘實業救國’。世侄如今為何卻只做囤貨賣空的生意?以世侄的才干,若能子承父志,辦個什麼樣的工廠不能夠?到時候一樣日進斗金,還省了與路上的綹子打交道,讓我們長輩放心。”

  程鳳臺的父親正是吃了辦實業的虧,工廠爛在手里折不出去,弄得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程鳳臺記著了,絕不肯重蹈覆轍,而且現在時局動亂,說打仗就要打仗,原有的一些店鋪他還來不及變賣呢,這再添點兒,回頭要真打起來了,他守著廠子找誰哭去?拆不走賣不掉,一個炸彈炸稀爛。再說他家遭難的時候,并沒見過這一號長輩施以援手,現在又憑什麼出來拿輩分。

  范漣也悄悄支著耳朵聽著金部長的話,這時候與程鳳臺對了個眼神,眼里盡是不屑和譏笑。

兩人都想:金老五這貨,腿瘸心奸。他自己也有地有錢,怎麼不見他端槍去守著,或者辦點什麼實業,光知道把別人往前推。等別人振興了經濟,他就坐那兒簽個文件數大洋。聽他的,二百五才聽他的!

  程鳳臺笑說:“侄兒是大手大腳慣了,表面風光,其實還欠著范二爺的巨債呢。他家伙計瞞報年產,他沒錢花了就向我逼債。等范二爺的妹子出了閣,他回了范家堡,沒人逼著我還錢了,我就去東交民巷開個銀行,專跟花旗打擂臺,揚我國威!”

  范漣扭頭拼命地忍笑,什麼伙計瞞報年產,妹子要結婚,那都瞎扯淡打機鋒的,他順著話頭當真事兒說,把金部長當傻蛋,還揚我國威,范漣樂大發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金部長一回頭,驚訝道:“咦!漣哥兒為什麼事高興成這樣?”

  程鳳臺總不能說他是在笑我耍你呢,恰好商細蕊上了臺,便道:“范二爺是商老板的票友,每次看到商老板的戲,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金部長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笑笑。

  現在人人都說商細蕊與寧九郎各有擅場,齊之比肩,甚至有點繼往開來的意思。金部長不太相信,疑心寧九郎退戲后,商細蕊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魚目混珠,并沒有傳言中的那樣好。今天有意考校商細蕊的本事,命他演一出他本行的《樊江關》。又因為寧九郎貫通旦生文武,是為全才,金部長不信商細蕊也同樣皆有造詣,又點了一出老生的《空城計》,戲單子傳下去,不見商細蕊來駁,他居然真的能唱老生。

  商細蕊上了臺,一個極精神的亮相,先博得了滿堂彩。程鳳臺畢竟是上海人,不懂行,連熱鬧也不懂得看,要是臺上文文雅雅地唱個青衣花旦,他興許還能聽聽。《樊江關》唱詞沒有幾句,就見眼花繚亂地一通棍棒武打,程鳳臺是一點兒也沒看進去。但是那些平時架子極大的富老爺們都站了起來給他叫好,金部長也微笑點頭,很是贊許的樣子,想必是演得十分不錯。

  商細蕊唱罷了薛金蓮,金部長愛不釋手地把他叫下臺來,眼神都變了,親手斟一杯酒給他吃,道:“我知道你們唱戲的人忌酒,但是這個不礙的,是葡萄汁釀的,不傷嗓子。”

  商細蕊道過謝,緩緩飲盡一杯。擱下杯子的時候,目光晶晶含笑地掠過程鳳臺和范漣。程鳳臺瞥了瞥金部長,向他做了個苦臉,仿佛是說:你看,我在這兒陪個臭老爺們兒打官腔,無聊死啦!

  金部長笑道:“商老板的身手真漂亮,很下功夫。”

  商細蕊道:“我啟蒙是學的武生,后來才改行的。”

  “那我可打錯了算盤,待會兒的《空城計》,再難不住商老板的。”

  商細蕊不答話,很謙虛地笑著,一會兒退去后臺換裝,雖得了幾句夸獎,臉上卻一點得意也無。他自覺今天打得還行,唱的倒不好,都怨胡琴的弦兒忽高忽低,很不隨嗓子。上妝的時候,便問人說:“今兒拉琴的那位是?”

  人笑道:“商老板也覺得了?那是‘文場圣手’何少卿的大弟子,傲著吶!”說著,向桌上左傾右倒的酒壺酒杯一努嘴,“上場前還到這兒來喝了兩盅,和個小旦拉拉扯扯。

人喝了酒,是詩興大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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