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鬢邊不是海棠紅 第19章

《鬢邊不是海棠紅》第19章

  程鳳臺果斷道:“我只嫖,不包!”

  桌上一個作陪的外人撐不住笑了:“你們一對兒活寶!”

  程美心也笑死了,推一把程鳳臺的肩:“這下流東西!你說說,我們姐弟,究竟哪兒像呢!”

  他們說笑著,門口忽然來了一個人。這人遲到得更厲害,但是他一來,旁桌幾個爺們都擱下手里的玩物,殷勤地圍了上去替他卸下斗篷,拍掉頭發上的雪末子,嘻嘻哈哈地與他鬧。

  那人笑道:“別忙啦!我自己來吧!別擠著我啦!”

  程鳳臺聽見這軟沙沙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回頭笑道:“商老板!今天陪我打八圈?”

  商細蕊笑著剛要答應,抬眼就看見程美心坐在上首,沉著臉目光惡毒地瞧著他。商細蕊立刻收了笑容,與程鳳臺淡淡地一點頭,轉身去了隔壁間。但是程鳳臺也不知道是故意要氣他姐姐還是怎樣,還在那兒高聲喊:“商老板?商老板!來啊!等你啊!”

  范漣在桌子下面踹他一腳,心說你也太不把你姐姐放在眼里了,何必當她面還這樣。程美心“啪”地把一張牌扣在桌子上,恨恨地瞪了一眼程鳳臺,心里恨得亂罵了一通,當面也沒有發作。

  程鳳臺從不把家眷們爭風吃醋的糾紛放在心上,小時候在家里看得可多了。他看來,程美心與商細蕊,也就是正室太太爭權奪利擠兌下堂男妾,何至于就不共戴天,你死我活。他是這樣男人家的糊涂想法,程美心卻當他是存心作對,過了幾天就特意到二奶奶那里去告狀了,說:“弟妹也該管管弟弟,不要讓他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瞎玩。

  二奶奶臨盆在即,聽見這話嚇了一跳,撐起身來皺眉問:“他又與誰鬧花樣了?”

  程美心扶她坐起來,笑道:“這倒沒有。就是最近我看他和一個戲子走得有點近。”

  二奶奶擰著眉毛等著她說究竟,程美心道:“弟妹知道的,就是商細蕊呀。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可不是個好貨,別叫二弟被他勾引了。”

  不想二奶奶眉頭一松,托著大肚子,說:“你的弟弟你最知道,我哪兒管得了他。要他收心,比殺了他還難呢!只求他別把外頭的女人和雜種帶進門,我就謝天謝地,承他的情了!”

  二奶奶與程美心簡直是兩個世界兩個國家的女人,二奶奶挽著發髻裹著腳,還活在大清朝。因為商細蕊是個男的,程鳳臺哪怕真與他發生點什麼故事,二奶奶也不會理論。既然拘不住程鳳臺滿天下亂玩,同誰玩還不是一樣,玩夠了拔腳走人,干干凈凈。但如果換了個女戲子,二奶奶就要緊張死了,倘或不防,生下個一男半女,可要怎麼處置呢?程美心挑唆不成,說了一回家常話,悻悻而歸。

  商細蕊的水云樓在年底演了一場封箱大戲,其熱鬧有趣,新奇出彩,令整個北平城嚼了半個月。程鳳臺對戲劇無所興趣,縱使和商細蕊交好,也沒想到要搞一張戲票去聽聽。范漣是必去的,回來以后興奮得好幾天沒睡著覺,跟程鳳臺來回的比劃,說商細蕊反串得如何之妙,武生演得怎樣之好,工架是何等樣的地道。程鳳臺聽了也白聽,抽著香煙在那兒發呆,范漣直罵對牛彈琴,俗不可耐。

  緊接著正月里是財政部的金部長來北平公干,特意在商會會館里擺了一堂戲。金部長親自下帖請了商細蕊來唱壓軸。商細蕊早給水云樓放了假,戲子們回鄉團聚的,姘居在外的,剩下幾個小孩子和武生,能配壓軸戲的一個都不在,連拉胡琴的黎伯也告病了。只得將水粉彩墨包了兩包,與小來孤身前來。

  那天自然是滿園富貴,熱鬧非凡,北平數得上號的商賈都到場了。生意要做到一定規模,經營的人也就上了歲數。全場里只有暴發戶程鳳臺和繼承祖業的范漣最年輕,年輕得不像是做生意的老爺,氣度也輕浮,只顧低聲聊著昨夜的電影如何,酒菜如何,像是逛廟會來的。

  金部長最愛提攜后生,加上與程鳳臺的父親、范漣的父親皆是舊交。程鳳臺和范漣見了他,少不得尊稱他一聲伯父,顯得他們比別人更親密些。金部長瘸著腿與客人寒暄了這半日,早已腳麻腿酸撐不住了,拉著程鳳臺與范漣的手,一拐一拐地拉到他左右兩邊挨著坐下,同他們說些生意和家務。這已是天大的面子了,商會會長都得不著的。程鳳臺和范漣卻滿不當回事,還覺得煩人得很,程鳳臺笑得很虛假,范漣笑得很敷衍,兩個吊兒郎當。

  金部長知道范漣是南下避戰來的,抓著一個話頭,對范漣道:“范家堡還是親自回去守著為好。一則,伙計們見東家不在,難免要疏于家計,瞞報年產。二則,如今敵寇環伺,倘若子弟兵們不慎,將土地失于日寇,豈不愧對家國祖宗。

  當年日本人打進來了,正規軍一炮未放,夾著腚一溜煙的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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